李彩凤特意的打量了下张居正,没觉得与往日有何不同。
便问道:“张先生可曾用过午饭。”
张居正忙回答:“谢太后挂怀,老臣吃过了。”
李彩凤又跳过张居正望去。
殷正茂可没有张居正这份淡定。
屁股只是坐了椅子浅浅的的一角,躬卑也不过如此。
“殷尚书不必多礼,今个召见你们来,是皇上有事要请教。”
张居正没说什么,殷正茂还没有经历过,只好大声的回到:“臣定当认真解答。”
李彩凤想笑,可这样的场合,显然不合适宜。
于是她轻咳一声:“殷尚书,不必紧张,你好歹是当过兵见过大阵仗的人,在战场上不皱眉头的真丈夫,难不成咱跟皇上比乱匪还可怕。”
“不敢,不敢。”殷正茂忙解释。
李彩凤不在搭理不自在的殷正茂,反而问朱翊钧:“皇上午时吃饭的时候不还慷慨激昂的么?怎么人叫来了,反而不说话了。”
朱翊钧一直在观察张居正。
他发现纵然自己化身孙悟空,拥有火眼金睛,恐怕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人能修炼到张居正这样的程度实非可怕。
既然李彩凤说了,自己也就不在沉默,复将午时讲的又重复了一遍,这次他没有午时的慷慨激昂,而是平平叙事。
说着于心,听着有意。
张居正心中升起轩然大波,如同海上巨浪,遮天蔽日搬的呼啸而来。
咚的一声,敲击着张居正磐如坚石的防线。
殷正茂也没想到,皇上的问题如此的刁钻。
自己刚上任没多长时间,具体的工作还在梳理当中。
不过就算如此,皇上的问题自己也无法解答。
哪怕就是自己的前任王国光恐怕也是瞎子拿灯—白费劲。
李彩凤本来笑容可掬的脸慢慢稍退,换上了冷面寒霜。
朱翊钧反而笑脸盈盈,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
张居正长出口气淡淡的说道:“回皇上,太后。具户部统计,穆宗时期,我大明户数一千余万户,人口六千二百五十余万,田亩四千六百七十余万顷。岁入粮两千余万石,银二百余万两。”
李彩凤脸色这才缓和,稍作满意的端起茶呷了一口:“皇上可否满意。”
朱翊钧笑了笑:“先生能否教朕,每年又花出去多少?”
没等张居正说话,朱翊钧一如上午一般风轻雨淡的便打断了他,果然不知自己的举动是多么的危险。
李彩凤转头嗔怒看着朱翊钧:“皇上怎么可打断张先生。”
朱翊钧心里发苦,自己这位母亲,教训儿子的毛病时刻存在,只要朱翊钧有任何无理的举动,都视为缺乏管教。
更何况大明将孝看的比命都重要。
张居正顶着朱翊钧的老师,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朱翊钧的这种行为,堪称大逆不道,有悖常论,对老师不敬。
“跪下!”一声娇喝吓了朱翊钧一跳,不自觉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跪坐在地上。
以前李彩凤教训朱翊钧的时候,好歹让他跪个垫子。
现在,只好跪在硬邦邦的地板上。
砰的一声,朱翊钧跪的结结实实。
膝盖瞬间传来酸疼,朱翊钧屏住呼吸,倒吸了口气。
张居正二人迅速下跪,在皇上面前,哪有他们坐着的道理,殷正茂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跪在那瑟瑟发抖。
识时务者为俊杰,朱翊钧马上认错:“母后,儿臣知错了,先生是朕不对,朕给先生道歉了。”
“不可,不可!”张居正忙回礼,他可承受不起。
“起来吧,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如有再犯,定然不饶。”
朱翊钧长出了口气,李彩凤真的不是放狠话,颇有一丝母夜叉的味道,说到做到。
朱翊钧乖巧的刚坐下。便又听李彩凤娇喝“让你坐了么?”
朱翊钧委屈的撇撇嘴。
李彩凤浑然不觉朱翊钧的幽怨,柔声细语的问道:“张先生,让你笑话了。方才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