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所在的省会温泉市,有“四区一特”之称。“四区”:是指四个行政服务区,“一特”:是一个新特技术高开区,石敬就工作在高新区综合执法局。 执法局是集公安、工商、税务、环境卫生、城管等部门,管理协调于一体的综合执法机关,在北方省会城市属于全国首创,管辖范围之广,实属罕见。 这是北方省为了适应新形势的需要,进一步调整和理顺各种关系,提高工作效率而进行的一次大胆尝试和改革,曾因创新意识强,效率高受到上级综治委的表彰。 执法局的具体工作,各科室的任务都非常明确,办案的办案、巡逻的巡逻、检查的检查。办公室除了日常督导之外,主要是应付各种疑难杂事。加上综合执法局实际上不具体办理个案,主要协助一些职能部门执法,最终案件的处理都要进行移交。 这样,办公室的工作就显得比较繁琐,大多是应付上级的考核,协调上下级之间、各部门、各单位之间的日常事务,值班备勤,还有一项最为艰巨的工作就是接待群众来信、来访。 因为当地实行的是辖区接访制,谁值班谁接访,谁接访谁处理,所以,□□工作一直以来就成了执法局各部门之间最为头疼的一件事。 当天张朝天在和石敬交谈时,因为说要点报酬两人僵持在那里,石敬半天没有言语。张朝天明白他怕自己狮子大开口,一提给点酬谢就把他给唬住了,这才知道石敬可能是曲解了自己。 谁知这是老者的故意使然,他在观察石敬有何反应。石敬当然清楚社会上的一些骗局,他们都有一套欲擒故纵的技法和说辞,先用花言巧语给人洗脑,再一步步诱人上钩。 不过老者还是不急不燥,慢慢道:“人以食为天,虽然我现在不是专职给人看风水、相面、问事,但我也有家有口的。假如说你们公务员每天上班是一种工作,那我帮助你运筹命理、点拨利害冲突,起码也是一种工作,是工作就应该有所回报吧?这样,你随意!提前我就说过,认识你可能是我们的缘份,给不给你看着办?给多少你也看着办。”老者是坚持要给石敬说事。 “那到底给你多少合适?我今天出门可没带多少钱,思想上也没有任何准备。”石敬有些心动,他知道现在江湖上很多人都有不少绝招,今天他想试一试这位老人到底有什么功力?能不能被自己识破。 老者见他心动,说:“给个三百、五百的,总还可以吧。” “那就给你三百块钱。”石敬仔细一想,老者这么大年龄,和自己谈了大半天,无论是人生的哲理,还是社会上的各种学问,都远远高于常人,讲得也合乎逻辑,符合情理,并且从始至终,石敬对老者都很佩服,他很想从中悟出一些道理。 谈妥了价钱,老者就对石敬讲:“从你的面相和行事作风上看,你很有主见,从说话办事上来判断,你很直爽,性格豪放,工作能力应该不错。这样的人办事效率很高,但有一点你有所不知,那就是你心里有点软。” 石敬不解,眼睛盯着老者直看。老者不慌不忙地说:“我说的软,不是说你不坚强,遇事优柔寡断,而是心里软弱,感情的硬伤,这是最致命的。比如:看一场电影,遇到一些感人情节,有的触景生情,提前进入到戏里,有的还不住地掉眼泪,有的人则不然。” 老者提到的这一点,石敬是清楚的,也说到他的心里,因为自己平常看到一些感人情节就动情落泪。 “能有什么办法和辅助措施吗?”石敬问。老者没有直接回答,接着道:“因为你直爽,在工作和生活中很容易得罪人,也容易得罪领导,尤其是直接上级。这都是当官处事必须严格注意的事项,也是致命的!以后说话还要再委婉一些,遇事要三思而后行!” “嗯,我记住了!”石敬回答。 “你知道官场上有个定律叫什么吗?”老者问他。 “这个我没听说过。”石敬诚实地讲,老者接着,说:“人生一世,草木皆春,官场上有个规则叫方圆定律,意思是指当官做事不能太方,也不能太圆,一个会伤人,一个会让其他人离你远去。” 老者又说:“同时一定要记住,善良是有底线的,复杂的事情简单做,你就能成为专家;简单的事情重复做,你就是行家;当断则断,千万不能优柔寡断。对处理不了的,处理不好的事情不要着急,能拖就拖,能推则推;实在拖不过去了,就往上交,让领导来个了断!”这真是明智之举,一语道破了天机。 石敬感到说的有理,不住地在那点头。老者又道:“最最重要的一点,是你没有足够的器量,这是成大事的基础,今天我为你根治一下你的‘软骨病’,一会就给你发功。”并说:“这叫补‘气’,这种‘气’上能通天、下能通地,也叫‘天地人’合一;有了这种‘仙气’,你就无所不能,可以平步青云了。” 这下又把石敬弄得五迷三道地了。心想:你一个张朝天还会“功夫”?我这么身强力壮的人还能得‘软骨病’?他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但到了这一步,石敬已经骑虎难下,没了退路,只有表示认可,再等老者“发功”。 说着,老者让石敬坐直了身子,全身放松,两眼微闭,目视前方。然后按照他的导语调整呼吸,他自己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静悄悄地站到石敬的身后。 这时的老者,气沉丹田,运足了全身所有力气。他伸开双臂,双手下按。石敬立马感觉到一股凉风微微袭来,“呼呼”直响,几个反复下来,才用右手轻轻地按压在石敬的头顶百会穴上。 掌心刚一接触到石敬的头顶,一股暖流立马通遍了他的全身!这种热量说电不是电,说麻也不麻,但的确很神秘,也非常奇妙。象一种电波?不…,象一种微弱的电流?也不对!因为这种热量让人感到好生奇怪,刺激性强,但绝对没有一点冲击感,非常爽快,非常惬意,还有一种奇妙无比,让人飘飘然的感觉。 “热不热?”老者问他。 “热!非常的热。” 石敬嘴里回答着,还在体验着身上的感觉,大约有两三分钟的时间,随着老者“嗡嘛嗡嘛”一阵咒语,又“唵、嘛、呢…”的好大一会,他才慢慢开始收功。 石敬好似过了一把神仙瘾,浑身充满了的力量。当他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立刻感到眼前一亮,天空湛蓝,整个世界象变了模样,人也精神了许多,顿时信心满满的。 自从老者给自己充了“电”,石敬严格遵守他的教诲,对任何人不说不讲,始终守口如瓶,严格守护着这个秘密。他认为既然老者给指点了迷津,自己的前程可能真的就有走到厅级位置的那一天,所以每天总是有使不完的劲。 一天天过得好快,石敬有时想起遇到老者的事,感到非常可笑,也怀疑过自己是不是太多情?尤其对老者的发功多次产生质疑。但有些事确实也很难解释清楚,后来干脆也就不再想这件事。 有时他就想,一个小山村里出来的苦娃子,除非出现奇迹,猛然间碰到一个达官贵人,才能一步登天。否则的话一个基层干部,根本不可能突然间被领导赏识,提拔重用到领导岗位上来。 可又一想,也许就这事让我赶上了呢?直到有一天,他猛然间又看到老者在原来和自己结识的地方与人问事,同样的情景,同样的说辞,才让他如梦初醒,证实了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差点没有误入一种神学和玄学的误区,走向生活的怪圈。为此,石敬彻底改变了自己对一些事理的看法,也改变了自己极端错误的想法。 其实这位高人并没有改变石敬的命运,他真正的人生转折点,应该从一个怪女子误入执法局□□接待室开始的,而这个女人恰巧和石敬有那么一丁点的渊源。老者最多不过是给了石敬一点暗示和工作中的启发,相对于发功和借力那不过是一种特异技巧。 2008年7月底,离北京举办奥运会开幕的日子8月8日越来越近。经过全社会共同的努力,这些天,综合执法局无论是治安案件、刑事案件,还是一般性的案件都比往常少了许多。石敬在值班室除了接听电话外,基本无事可干,眼看就要到下班的时间,石敬松了一口气,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这时本单位的一位老同志,从门口领来一位三十多岁的陌生女子。有些无奈地介绍,说:“石主任,你说怪不怪,这位女同志说找市领导告状,市接访站感觉事情复杂,她也讲不清,接访的人就推托不归他们管,把难题推到高新区来啦,旁边□□局的人都下班了,就冲咱们接待室来了,你看咋办?” “噢!让她过来吧,我问问情况。”石敬应道。 刚一抬头,就感到这女子好像在哪里见过,似曾相识,但又记不起来。“进来吧!”石敬冲那女同志说。 这位中等身材的女子,行为怪异,穿着打扮简单,但长得不落俗套,一来就怒气冲冲。嘴里喊着:“我就不信找不到说理的地方啦?我找你们领导!” 石敬赶紧让坐,这女子也不领情,水也不喝。石敬赶紧说:“这位大姐,您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讲,我们得知道您上访的理由啊?” “别套近乎,谁是你大姐?”这女的怒目一睁,上来就是一嗓子。 说完这话,突然又怔住了,眼睛盯着石敬看了一眼,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石敬凭着多年的工作经验,想到类似的情况时有发生。上访人不说具体原因,也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说找领导解决问题。等问明情况,得知这女子就在高新区工作,心里还在想:看来又是一件扯皮的问题。 也许,这女子折腾了半天,气坏了。见石敬非常客气,说话也没刚才激动。这才慢慢坐下来,用疑惑的眼光看着他问:“你是这里负责接访的?” 石敬忙说:“是啊,您有什么事,就和我说吧!”他盯着这个怪女子问。 “我,反映…,反映的问题就怕你解决不了?”明显带着一种怀疑和不信任。她不冷不热地说着,又偷偷瞄了石敬一眼,自言自语地说:“其实我也没什么大事,只想到□□处打听点情况。” 石敬很纳闷,正想详细了解她话中的意思,只见她抬起头来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我到国家□□局反映问题都十几天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回音?” “什么!你到国家□□局去过?”石敬一怔,顿时感到问题严重。 他心里想:今天可能遇上大事了,现在各级都在抓□□苗头,她一个小女子竟然跑到国家□□局去反映问题,回来还四处打听有没有音信。 “什么时间去的?你为何不在当地反映?”石敬冲着她问道。 “谁说我不到当地反映?”她反驳道,“还不是都怕事吗,有的说我是疯子,你看…,你看我像疯子吗?”怪女子余怒未消。 据她介绍,在去国家□□局之前,她先后到过省□□局,市纪检委等有关部门。这些人总在推诿扯皮,闹腾了一个多月,结果什么问题也没解决,才去的北京。因为告状,丈夫不知从哪里得到了信息,和她闹成了一锅粥,还把她打得浑身是伤,并把她赶出了家门。 讲到伤心处,眼泪就涮涮地流了出来,同时还伸出左手挽起袖子让石敬看受过的伤。 “啧,怎么能打成这样,打人哪行?”石敬看到后劝慰她。 女子也不搭话,紧接着声音忽然低沉下来说:“大哥,实话告诉你,我是一名职工,因为发现男人有了见不得人的事,才到处上访的,唉!我现在连工作都顾不上了,呜…” “先不要伤心,有话坐下来慢慢说。”石敬本来想劝她几句,然后再让她说说有什么大的委屈。 没想到她不提还好,一说起被打的原因,就越说越伤心,越讲越难过,还没有叙述上几句,就已经触动了她的痛处,只见她双腿突然从坐椅上瘫软下来,身子一歪跌倒在地上,上身还不停地抖动着,然后竟旁若无人地大声抽噎起来,石敬赶紧上前一把拉起她。惊讶地说:“别激动,你冷静些,有话慢慢讲。” “嗯,啊…,大哥,你是不知道啊,我怎么能冷静下来啊,我难过啊,我的妈呀,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男人,我都不想活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眼里流着泪,口口声声要石敬帮帮她。 见此情景,石敬又是一惊!关健时刻,也是火烧眉毛的时期,上面一再强调:对上访者要:“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看来这女子一定是遇到了令她特别伤心的事,否则不会如此难过。自己必须高度重视,这是一个接访者的基本常识。 他立刻警觉起来,先不问她什么事情,而是按照往常的惯例和要求去和上访人员进行思想交流。他知道,一旦遇到重大疑难问题的上访人员,急是没有任何用的。 于是,石敬把她扶起来,说道:“大妹子,你听我说,你先坐起来,有什么难事和委屈,先给我讲讲行吗?”然后从拉家常开始,耐心细致地向这名女子了解情况。 起初,这女子还有顾虑,说话吞吞吐吐,只打听情况,不讲上访的原因。过了一会才问:“国家□□局调查重大□□案子如何走程序?”石敬简单做了介绍。 一会又说:“要是我告的“官”,市里边也管不了怎么办?”问的石敬是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石敬动了点心思。说:“我看你疑虑太多,我比你大,你叫我哥吧,你要信得过我,就给哥讲讲事情的真相行不行?” 见她不语,石敬故意激她:“我看你身上有伤,可能有不方便的地方,已经到下班的时间了,要不这样吧,等你想明白以后再来找我也行?” “别!大哥,你是好人,我信得过你,您已经帮过俺一次啦,求你再帮俺一次吧?”她一看真的急了。 “啊,怎么,难道你认识我?”石敬很纳闷地问。 “您忘了,有一次小偷抢俺的钱包,是您帮助俺追回来的!”这女子说道。 这一说,石敬也想起了当天的情形:“噢!我还说呢,你一进门我就感觉有点面熟。”他对两人的奇遇感到诧异。 “那好吧,既然这样,我们俩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答应给你保密!”见石敬说得如此诚恳,这女子才慢慢稳定了情绪,有条件地说了那么一点点,可就这么一讲,却让石敬感到无比震惊! 这女子告的不是别人,正是现任的市委书记高占峻的秘书,由高书记的秘书又牵扯到高书记及其他有关领导。 经详细询问得知。这女人叫夏天雨,丈夫就是市委书记的秘书郭亮。他因为个人的感情问题,差点捅出一个天大的窟窿,若不是他的上司高书记上下忙活,妥善处置,高书记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处理此事的过程中,石敬不仅没有得罪郭亮,而且帮助他摆脱了一连串的麻烦,两人为此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从此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 现在的秘书小吴当初就是接替的郭亮。夏天雨因为暂时从领导那里得到了一些安抚,一时不再纠缠此事,但家庭的不和,致使夫妻关系从此急剧恶化。 本想以此为要挟,促使爱人悔改的夏天雨。打死都不会想到,事情发展的结局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