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前边的气味还能辨别出酿造酒特殊的醇香的话,那这儿就是彻底的酒味了。
看着眼前的几座制烧酒用的蒸馏器,方略问道:“张老可否讲讲这制烧酒的流程。”
“倘若不便泄露,那便罢了。”他又补了一句。
和儿子张正康的腼腆不一样,年长的张晋大大咧咧道:“哪有的事,这烧酒又不是啥绝活,自个儿在家都能做。”
他指着木桶娓娓道来,“……酿好了酒以后,就把酒倒进去,先起大火,煮沸之,待酒香四溢后再用小火,过半柱香的时候,改用文火。如此慢熬,这头的酒蒸完即可。那一头蒸出来的便是浓酒。”
“如此制得的烧酒只是一档,还不够烈,我们还会择一些再蒸一遍,这便是更烈的烧酒。”
酿造酒的度数通常就是十来度,而这一次蒸馏完大概是三十度,二次蒸馏便能有五十度左右。
这个效率其实是有点低的,主要问题是不容易把握水和酒精之间那二十几度的沸点,火候的把握全凭酿酒者的经验。
方略托着下巴,问道:“那可有人试过继续蒸,来个三次、乃至四次呢?”
“以前有人试过,不过耗费颇大,这酒啊、是越蒸越少,而且那酒太烈,常人…喝个三四杯就醉得不省人事了。”
方略点点头,伸出了食指,“一百两银子。”
“上午我管家来过,您大概也知道,”方略踱着步,“我要蒸五次,量的话,按三倍于下等烧酒的价来算,能蒸多少是多少。”
“三倍?”张晋有些难以置信,他旁边的张正康也讶然的看着方略,“您……”
跟在后面的罗循要急死了,他现在只想用“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来形容方略,上来就是三倍的价,明显人家赚爆了啊。
于是他苦着脸干咳了几下,试图再挽救一下大手笔的方略。
“不过,我的要求蛮严,”方略也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又大手大脚了,“而且,还得蒸水。”
“蒸…水?”
“是的,不要秦淮河挑来的水,得是正儿八经的井水。”
“要多少啊?”
“三比一。打个比方,如果能蒸三桶烈酒,那就蒸一桶水。”
这回轮到父子俩苦脸了,“官…官爷,柴禾也不便宜啊,这样搞,小店难以为继啊。”
你这烧的是柴禾,又不是炭,值几个钱?罗循刚想反驳,方略却已经开口了:
“这样的话,那就再加十两银子。”
罗循:“……”
“现在可以开工吗?”
“可以…当然可以。”
“那便先试试,我们过会再来。”
…
走在大街上,罗循还是忍不住了,他怨道:“少爷,能在金陵做生意的,就没几个简单的,其实不加银子他们也有的赚。”
又被坑了?
不行,不能承认,太丢人了。
方略尴尬地握拳捂嘴,沉吟了片刻,一本正经道:“升米恩斗米仇嘛,咱家也不缺钱,不计较了。这玩意以后我要用于军中的,你想,如果纠结这点小钱,他们故意做点手脚偷工减料,到头来遭罪的还是咱们。”
罗循觉得还真有道理,作为一个老账房先生,他设想了一下如果自己某天要额外算一堆账册,工钱还不涨,那自己还会踏踏实实的仔细核算吗?
“少爷深谋远虑,我不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