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桌前的少女有着张无辜至极的脸蛋,眼角微微下垂,小脸雪白,樱桃唇被咬得泛白。
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唐心却对这张脸记忆深刻。
这般小白兔的模样最容易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下至少年上至老汉,都无法拒绝这样的长相,不需要多美,只要够纯够欲。
不过唐心可不吃这套。一个小厨娘,主家有召,并且看着是打赏的意思。她却一副害怕责罚的样子,眼中泛着水光,好像已经被人欺负了似的。
难道她有这么凶,不是吧?
唐心观察着少女,很快她便发现小厨娘的视线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她右手边瞟。
唐国富正坐在右边,正夹了一块厚厚的千层福肉放到她碗里。她爹虽然年近不惑,却也是个贵气的中年美大叔。
看来这前世在唐府掀起过浪花的女子,并不是她以为的纯良无辜。
想到这,唐心的心中有了点底。她露出个真挚的笑容,轻声开口:“小娘子,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还是怯生生的模样,好在还懂得基本礼仪,低头盯着脚尖答道:“回、回夫人的话,我、奴婢叫袁媛,平日里在厨房做些……”
“夫人!这都不关媛娘的事,都是奴自作主张。”此时外面出现喧哗声,一个穿着下人衣裳的男子闯了进来。
门口的丫鬟和嫲嫲显然没拦住他,都紧紧跟在他身后,皆是面色惶恐。
唐心挑着双美丽的眼,冷冷地看过去。举止粗鲁的男子身材壮硕,皮肤黝黑,是典型的庄稼人长相,看模样是府中的厨子。
印象中并没有这号人。
他行了个囫囵的礼,起身盯着唐心,嚷嚷开来:“求您放过媛娘。要打要杀都冲奴来!”
这话说的。她倒是想放人一马,可她是拿袁媛怎么样了,在场的这么多眼睛难道是瞎的么?
没错过袁媛眼神里深藏的厌恶,唐心懒得再看冲昏头脑的男人,小荷见状忙给她沏饭后喝的清茶。
很快进来几个高壮的仆役,齐手将吵闹的男人架了出去。期间袁媛只是咬着唇流泪,竟然连句替男子求饶的话都没有。
也许袁姑娘是过于伤心害怕,才忘了替朋友求情。男人们当然能理解。
唐家虽不是官宦人家,治家却极严,规矩分明。冲撞主子的刁仆要当众被打三十板子。院内很快传来闷闷的皮肉响,夹杂着几声叫骂,不过很快被堵了嘴。
唐心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如果袁媛就是那位的掌中珍宝,她能明白为何新帝对经常捐钱捐粮的皇商的一再打压了。
前世谢家就算落魄,谢砚在时依然是商行的会长。那时赵素素解了婚约,她有恃无恐地去谢家,又是得了谁的支持?
门外的板子已经打到第十五下。她看了眼哭得梨花带雨的袁媛,唇角轻勾道:“袁娘子,你在家中排行可是行一?‘’
她漫不经心地抿了口茶。袁媛的表情一僵,控制着完美角度的肌肉顿时显得古怪,她盯着唐心,害怕地收了眼泪。
她原名袁宝儿,曾经是洛阳袁氏的小姐。而这个破落户是如何知道的!
见她终于不再扭捏造作,唐心终于能平缓心情和她说话,“我是觉得你厨艺不错,十分欣赏你。你可愿意到我身边做厨娘?”
谁要做她的厨娘?一个低贱的商女,竟然真的以为自己是只金凤凰?她可是袁家的小姐。
“我不……”
“算是雇佣你,不算是侯府的仆人,另外每月给你五两的月银。”
一听到侯府,袁媛刚想拒绝的话便到嘴边打了个转,“不堪小姐厚爱。但奴婢会努力,时刻铭记着小姐的大恩大德。”
怕是铭记着所有见过她落魄模样的人,找到机会便永远踩在脚下吧。
虽然心知肚明,唐心笑盈盈地点头,她接过小兰递来的雪白帕子,优雅地擦拭嘴角,“好茶。如此甚好。”
吴国的新帝与皇后感情甚笃,后宫佳丽三千独宠她一人。不过皇后深居简出,见过她面的人寥寥。
她是在庶弟生日宴那天见到的袁媛。当夜她留在唐家,结果刚睡下便被吵醒,听说是老爷的书房里出事了。
小兰帮唐心披好大红色的兔毛围脖斗篷,主仆三人提着灯笼赶往听涛院。那夜雪刚停,等到她们一深一浅地赶到时,好戏才刚开始。
刚一踏进门,便听到一阵细细的哭声。地上跪着个衣襟凌乱的少女,肤如凝脂,眉眼单纯稚嫩。
唐国富正躺在榻上,他满身酒气,目光混浊,显然是喝醉了。柳姨娘立在少女面前,面色难看。
这场面一看便知是出了丑事。既然柳姨娘已经来主持场面,唐心也不好久留,稍作询问便离开了。
她只当是父亲因醉酒,将送醒酒汤的婢女轻薄了。毕竟这少女瞧着确实面善无辜。
现在想来,袁媛只是方才那厨子的帮手,连唐家的正经下人都不算。
哪有送醒酒汤送到床上的?今日观其为人虚伪心狠,心眼不少,恐怕那件事不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