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肃、内敛,为人不算温和,甚至在某些程度上可以称其冷漠……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
仉南失笑道:“要不您送他一把含金纯度9999的手术刀,手柄镶满钻的那种,估计能入得了他这个外科医生的眼。”
秦佑之不悦地“啧”了一声,嗔怪道:“还能不能有点正经的了?”
“有啊,要多少有多少。”仉南从地板上站起来,拍拍手上的灰尘,说:“正经的就是这事您别琢磨了,琢磨也没用,你无论是送他张A4纸还是给他挪座金山,估计他都不收。”
“话不是这么说的!”秦佑之说,“你们……不算是医患关系,所以咱们也不存在让人家违反行业准则那个意思,就算是……朋友之间表达谢意,也不行吗?”
朋友?仉南目光随着眼前光线中的细小尘埃颗粒轻缓浮动,隔几秒,才说:“这事不用你们费心,我来吧。”
毕竟他们之间的关系,只用一句“朋友”简单带过,恐怕有些潦草而轻率了。
真是只是朋友吗?仅仅是帮助与被帮助?
那么这两个月,他在付宇峥身上看到的、感受到的,那些旁人没机会也从未体会过的清冷温柔,和那些他写在眼底,却未曾宣之于口的纠葛与暗藏的情绪,也都是一场虚无的幻觉吗?
如若这样,付宇峥做个医生可真是屈才了——影帝才是他的终极职业归属。
中午仉墨文下班回到家中,一家三口吃了一顿久违的午饭,氛围宁静平和,尽管刚刚经历了一场风浪,但是仉家家风素来端雅,家人都不是会淋漓尽致地表达自己情绪起伏的人,所以仉南也只是又向老爸重复了一遍林杰复检时说过的那些话,吃过午饭又闲谈片刻,他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住处。
仉墨文放下茶杯,氤氲茗烟散开,他温声道:“要不还是搬回家里来吧,你情况还不算稳定,和我们住在一起,也能多照顾一些。”
“不了吧。”仉南从做漫画连载的初期就开始一个人生活了,对于创作者来说,相对独立安静,甚至是幽寂的个人空间是必须条件,他早已经习惯,此时笑容温润,婉拒说:“自己一个人没问题,而且……我想再试试。”
试什么不言而喻,对于持笔作画这件事,尽管再难再坎坷,他也从来没想过放弃。
仉墨文醉心水墨一辈子,仉南的心境与风骨很难说不是遗传自他,听完略一沉吟,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回到自己家正是午后,仉南先去浴室冲了个温水澡,想起林杰说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注意休息,保证睡眠”,于是回到主卧,躺在床上酝酿一场午间睡意。
五分钟,十分钟,半个小时过去……他一无所获地重新张开眼睛,无奈叹气,抓起枕边的手机,点开APP,开始游览本地的特色餐厅推荐。
吃什么菜系?口味清淡一些还是浓重一点?之前给付宇峥做了那么多次菜,辛辣也好,甜酸也罢,每次对方都吃得面不改色,得体合宜,以至于现在,仉南对于他的口味和偏好根本摸不着底。
而那些雷打不动地“爱心午餐”,是真的什么都可以,还是应该也归结于从头到尾的配合?
仉南重重叹气,烦躁而胡乱的抓了抓头发,忽然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付宇峥请他吃过两次饭,美其名曰“还人情”,一次是前不久在他自己家中——但显然,放在当下这并不是一个好的选项,还有一次,是一家格调品味都属上乘的西餐厅。
他记得付宇峥说过,自己从小在国外长大,恐怕西餐对于他来说,能算得上是习惯且不会出错的选择。
——而遗憾的是,这么长时间以来,他这个顶着“司泽涵”名号的大厨,却从未为他煎过一次牛排。
这大概就是……阴差阳错,造化弄人吧。
傍晚时分,天边云团被晚霞染上一层橙红,付宇峥做完最后一台大手术,在医院浴室洗过澡后,回到神外二科。
除了值班医生,其余同仁已经下班,付宇峥带着两名管床大夫在各个病房转了一圈,交代过几名重病患的注意事项后,终于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拿出手机和车钥匙,准备下班。
手机始终是静音状态,付宇峥转换响铃后,看见屏幕上一通未接电话和一条信息。
电话在前,信息在后,应该是无人接听后的补充,两者都来自同一个人。
从存下电话号码的那一天,付宇峥给这个人的备注就是“仉南”,从不是什么臆想之中的漫画角色。
对方迷乱而不自知,但他始终清醒。
点亮屏幕,仉南信息上发来一个地址,付宇峥觉得眼熟,再往下看,仉南写到——
“付医生,不知道你什么什么下手术,所以提前定了位置,地方你熟悉,下班后直接过来就可以。”
怪不得觉得眼熟,原来是之前两人去过一次的西餐厅,付宇峥接着往下看,与上一句之间隔了一个空格,仉南还有一句——
“不管多晚,我都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