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
尖叫声、求饶声、哭泣声此起彼伏,火光、血光铺天盖地,杀孽于今夜不息,飘荡的亡灵四处皆是。
“回大人,先城主及夫人已殁。”
回话的将士邀功,笑得一脸谄媚,却猝不及防挨了一记猛踢,城卿勃然大怒道:“先城主夫人,谁杀的?”
众人一看架势不对,都不敢认,一将士吞吞吐吐回道:“回大人,夫人是自己随先城主去的。”
“哈哈,好啊,好的很!!”城卿怒极反笑,骤然说道,“你以为你死了就一了百了?你的女儿不是还在吗?!”
被母上藏进角落的小妙华浑身发颤,泪水鲜血洒落她的面颊,模糊她的双眼,若不是母上临死前的嘱咐,她很难在这样的处境下……
妙华察觉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手里握着的短刃不由紧了几分,她答应过母上的,她要好好活下去,不可以、不可以就这样死去……
“瞧,这不是我那好侄女,”掀开柜门,只见是笑得一脸诡异的叔父,他颇为强势地将小妙华拽出来,意味深长地看了妙华一眼,“可惜,也就眉眼有七分像你。”
他阴恻恻地,不知是向谁说话,活像一个癫狂的人自言自语道:“你敢死,我也不会让你安生,你还不了的,就让你女儿来代你还。”
……
一夕之间,政权更迭,城卿趁着锦都忙于外战,神武营调于关外之际,篡权上位。
因名而不正,为正名,伪造一系列罪证将此前与鲤都的败仗归咎于先城主。
百姓们感念先城主功德,对这旦夕间的政变一时间并不信服,何况神武营正在边关收复鲤都,分裂几百年的锦鲤之地统一在即,先城主又为何要故意败仗阻止统一进程?
即使不懂政事的人,也很难被这么牵强的欲加之罪给说服。
但即便此刻不得民心,城卿仍是在南暻国主的默认下和一干亲信的拥护下上位成功,成为锦都城第五任城主(为便于区分,以下简称五城主),并加速清理先城主的旧党,不断散播损害先城主名声的谣言,以图巩固自己夺来的政权。
五城主未取妙华之命,而是将其封为黎华县主,封地峄山,对外美其名曰,幼子何辜,给自己立重亲情的牌坊,对于先城主也是大义灭亲之举,对内则不知出于何种考量了……
诚然,锦都并不是宜居之地,夜多昼少,除却异化的奇珍异草,主城外多地荒凉,而峄山尤甚。
此前峄山都是流放罪犯之地,现下将妙华封到那里去,分明是有意刁难,却还整得一套虚情假意。
五城主屠完城主府后,将妙华绑在父上尸首旁,并派将士封守城主府。
整个城主府笼罩在死寂之中,由里到外都是死尸,满目血红灼人眼,这么多横死之人大多死不瞑目。
而小妙华只能眼睁睁目睹这一切,在害怕、难过与绝望里挣扎,睁眼闭眼皆是不得瞑目的城主府上下之人,在一日复一日的脱水、无食、死气和腐味的笼罩下,强撑最后一口气,活下来。
她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来,一定要给所有无辜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足足三日,才有人闯开府门进来收尸。
千里外马不停蹄赶回来的神武营将士见眼前惨状,皆是震惊愤怒不已,但奈何事已成定局,他们除了与五城主分庭抗礼,也不能兵戈相向,只因,师出无名。
在靳大将军的授意下,众人达成一致,暂且蛰伏,假意归顺五城主,日后再辅佐小姐登临城主之位,为旧主平反。
时闻得知主城消息后,原本在其带领下已胜券在握的战事,他不由换了战术,在与靳大将军协商后,将敌军逼退,并未再追击。
神武营六支铁骑,回城三支,只留一半战力同南暻援兵一道与鲤都军对峙。
这场战,得拖着,一时半会儿不可取胜……
时闻颤抖着手以剑锋给小妙华松绑时,不成想这绳索绑得极紧,竟已嵌入皮肉,只得小心翼翼隔开接连处断开,不敢妄动嵌入的绳索。
他看着浑身是血、伤痕累累、一脸惨白、气息奄奄的少女,他恨极了自己未护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