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忆澄自认为自己是个大胃王,一顿不吃就饿得慌,录制节目整个晚上都没吃上饭,人有点精神萎靡,垂头丧气像个败家犬。 晚十点多,白夜歌估计已经睡着了吧?不知道有没有给她留点干粮果腹,她想起了深夜麻辣烫以及白夜歌最拿手的水煮鱼,垂涎三尺咽了咽口水,肚子随之叫唤两声。 在前头专心开车的男人不动声色将行驶路线换了个方向。 五分钟后…… 许忆澄望着窗外热闹的商业街,着急道:“boss,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嗯,有点饿,先吃完饭再回去。” 他把车停在一家梦幻中餐厅旁边,很上道的绕过车子,帮她打开门。 “还傻坐着干什么,出来吃饭。” 闻言许忆澄探出一半的脑袋缩了回去,把已经到嘴边的“谢谢”两个字吞回肚子里,打开另一边的门。 她下车伸了个懒腰:“确实是有点饿了。” 这时,有辆宝马停在迈巴赫旁边,从车里走出一个小伙子,很贴心绕到另一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风度翩翩的朝里面伸出手,软声道:“乖,宝贝出来咱们去吃夜宵哈。” 车里的姑娘把手放进小伙子的手里,搂住他脖子,吧唧一声,亲在他侧脸上,羞涩道:“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贺朝影:“……” 两人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许忆澄坐在贺朝影正对面,百无聊赖翻了几分钟菜单,选了几样爱吃的菜。 跟上司在一起吃饭是头一回,不知道他会不会给报销? 眼睛忍不住从菜单飘到贺朝影的脸上。 对方正低着头,长睫垂下去,心无旁骛的翻看菜单,跟批改文件一样认真。 许忆澄右手撑着下巴,支在桌面上,目光炙热的盯着他一双剑眉,撇了撇嘴:“boss。” 男人没抬头,语句简洁:“说。” “咱们这算工作餐吗?” 他长指略微一顿,抬起脸:“心疼钱了?” 许忆澄巴巴的点头。 他轻叹一声:“吃完了找服务员要张发|票回去找财务部报销。” 得到了大boss的口头承诺,许忆澄心里踏实了很多,眼中笑意越发明显。 服务员将点好的菜搬上桌。 正中央放着超大的一盘水煮鱼,鱼肉鲜美饱满,秀色可餐,冒着热气的汤面上还飘着一层嫩绿葱花和红辣椒,分外吸引眼球。 许忆澄搓了搓手,抓起筷子,像个饿了好几天的非洲难民,看见那几条鱼就跟看见自己多年的情人一样,爱意从眼中刺啦刺啦的蹦出来,很满足的模样。 “我开动啦!” 她说。 被这种轻快的氛围感染,男人眉眼柔和下来,手抵在下唇处,望着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在暗处慢慢的荡开。 许忆澄没空搭理贺朝影什么表情,只顾着埋头狂吃,吃得太急,咬到辣椒,刺激的味道呛到喉咙里,她转过头咳嗽几声,难受得眼睛湿漉漉的。 贺朝影神色微动,把自己喝了两口的白开水递到她面前:“我不记得自己有拖欠你工资,让你穷得跟好几天没吃过饭一样。” 看在他帮忙递水的份上,许忆澄也懒得计较他的毒舌,下意识的接过来。 贺朝影收回手,眼神晦涩的望着女人粉嫩的唇瓣贴在他刚才喝水动过的杯沿上,在他的眼皮底下咕噜噜的灌下几大口白开水。 许忆澄喝完水,放下空杯子,一别头发现自己的杯子就放在左手边,里面的水还剩下三分之二。 她愣了一下,抬起眼去看他。 男人慢条斯理从盘中夹了一块鱼肉,动作优雅的放进嘴里,俨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 许忆澄无语看他:“boss。” 贺朝影:“嗯?” “我喝了你的水?” “嗯,你要是觉得愧疚,可以把你的水给我。” 愧疚个屁啊! 咱们俩间接吻了你懂不懂啊! 许忆澄气鼓鼓的盯着他。 男人唇角动了一下:“你大可不必太过在意,那杯水我只喝过两口。” 他顶着一张毫无表情的脸,往她碗里丢了一根豆芽:“多吃点,才有力气工作。” 许忆澄:“……” 她报复性的夹起一根干瘪瘪的青菜扔进他碗里,笑眯眯的:“boss也要多吃点,以后好加班。” 男人夹起米饭上的那根青菜,放到眼前瞅了几秒,然后微张开嘴吃了进去。 他喉咙滚动,在她的注视下意犹未尽的舔了舔上唇,搞得那颗菜是什么美味佳肴一样。 算了,她还是吃饭吧。 两人好不容易安静吃了几分钟饭,隔壁桌的小情侣却吵了起来。 女的貌似很激动,一掌拍在桌子上,很大爷的站起身,指着对面男生劈头盖脸的骂道:“别解释了,现实中和我处对象,游戏里还跟别的女生玩暧昧骗炮,把人家肚子搞大了,现在人找上门来,你他娘的连打胎钱都让我替你出,你孬不孬啊你!” “这里人那么多,你冷静点行不行?”男生软语求道。 女生气在头上,根本不吃他那一套:“冷静你妹啊!” 身后传来杯子碰在碗上清脆又刺耳的声音。 许忆澄大约是狗血场面见得多了,用脚趾头都能预料到女生下一秒想干什么,在关键时刻,她把头一偏。 那男生也是被泼惯的,在女生抓起杯子的一瞬间已经迅速闪现。 于是那一杯液体就这样隔空越过两张桌子的距离,伴随着女生一句咬牙切齿的“渣男”,全数泼在了对桌贺朝影的脸上。 凉湿湿的液体从额角沿着男人的脸部线条滑落到紧绷的下颚处,滴答滴答掉在桌面上,那声音听起来简直尴尬至极。 三人目瞪口呆。 始作俑者率先反应过来。 “先生,你没事吧?”她神色慌张,瞳孔往里缩:“要不,我赔你一套衣服?” 她瞄了一眼贺朝影身上的西装,面色反而更加为难。 再怎么目光短浅,她也能看得出穿在贺朝影身上的西装是高级定制的品牌,就是让她花掉一年的工资,也不一定买得起啊! 她今天恐怕是惹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女生紧张的揣着裙角,迟疑道:“先生,要不我帮你把衣服洗干净了再还你?” 贺朝影端坐在椅子里,头发湿黏黏的搭拉下来,水渍十分不协调的糊在脸上,西装外套脏了半边肩,像某种打了败仗的大型犬类,默默睁开眼,有浅浅怒意流窜在周身,冻得离她最近的许忆澄瑟瑟发抖。 他僵着身子,一动不动,连去看女生一眼都觉得多余,语气极淡:“不用了。” 女生松了一口气,连道两声“对不起”,拽起她男朋友,灰溜溜的走了。 许忆澄目送他们离开,心里居然有个小人在敲锣打鼓。 “看够了没有。” 贺朝影语气莫名的尖酸刻薄。 “啊?” 他朝门口的方向勾了勾下巴。 许忆澄把目光转回他脸上,这个人真是……都这种时候了,还那么骄傲逞强,心里有一块地方跟着柔软了下来。 她从包里抽出纸巾,起身走到他旁边,俯下|身,熟练的捏住他下巴,凑过脸,小手抓着纸巾,细心的帮他擦掉脸上的水迹。 这回他倒是很乖,配合的抬起脸,闭上眼睛,睫毛一排排温顺的贴在下眼睑处。 许忆澄觉得有点好笑,纸巾顺着他额头擦过好看的的剑眉,往下扫了扫他高挺的鼻梁,又在脸侧仔细的把水吸干,最终才停在他紧闭的薄唇处。 就是这张嘴,厉害得像刀刃,平日里总能把人划出一身血,却让她怎么也恨不起来,也许是太过锋利,才如此的欲罢不能。 她轻点他的嘴角,又用纸巾在他唇瓣上邪恶的压了两下,心跳跟着漏掉半拍。 意识到自己做了不合常理的事情,她触电的收回手,贺朝影却在此时突然睁开眼,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强迫性的拉过来。 “这里还没有擦干净。”他微微歪了歪头肯定道,然后把她的手压在自己的喉结处,不要脸的:“你再帮我擦擦。” 许忆澄:“……” 回去时夜色正浓。 开车的男人似乎心情很好,手机开了免提,边听薛迟报告工作边注意路况,偶尔也会回应一声。 “boss,从采访结束到现在短短的三个小时里,H.V的股价已经上涨了4%,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明早涨到7%那是妥妥的,董事会那群老家伙这回应该可以乖乖闭嘴了。” “您知道采访的视屏一出来,网友都是怎么评价您的吗,他们说要不是这么正经的财经节目没有弹幕功能,他们早就恨不得把‘我老公’三个字拼命的往您……” “嘟嘟嘟。” 薛迟:“……” “往您脸上怼。” 许忆澄在后座憋笑憋得脸潮红。 男人通过后视镜瞅了她一眼,闷不作声。 她摸摸鼻子,弯起嘴角接了个电话。 是白夜歌那个小妮子打来的,声音模糊不清,一听就让人犯困:“采访不是十点结束吗?现在都快12点了,你咋还不回来?” “半路跟boss去吃了顿工作餐。” “什么!你们俩发展都这么快了?”那边高声喊了一句,许忆澄已经能想象出小妮子从床上蹦起来,质问她的惊讶表情。 “小声点。”她偏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 “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俩比白开水还纯洁。” “别骗我了,快说,你今晚是不是不回来了!” “我十分钟到家。” 那边挂电话前嘟囔了一句:“切,真无趣。” 赶在凌晨之前回到公寓。 贺朝影把迈巴赫停在树下,刹车时从旁边猛的蹿出一辆黑色世爵,从侧面开过去,刷的一声,刮掉了他爱驾的一层漆。 他眉梢轻挑,不悦的打开车门,下车查看。 昏黄的灯光被树影遮得支离破碎,黑色世爵的车主倚靠在车门上,西装笔挺,眼里寒光毫不避讳的投过来,虚起眼,将夹在手中的烟掐灭,顺手丢进垃圾桶里。 贺朝影表情严峻,面色阴沉,眼里的温度降到了冰点。 周围死寂一片。 “怎么回事?”许忆澄跟着下车,从贺朝影身后探出头,目光对上江御行时,怔了一秒,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面如土灰,如同雷轰电掣一般,全身麻木,慢慢的,一小步一小步的从贺朝影身边挪开。 江御行也不看她,直起身子,往前走了几步,朝着贺朝影轻挑的笑:“贺总,一起上去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