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又继续往下说道:“奴才以前听陛下念诗,有一句诗记得十分的清楚。一年春事都有几?难得今儿春光明媚,陛下万不可辜负。”
这台阶递的够明显了,李承宣终于点了点头,起身站起。
“既如此,朕便出去走走。”
周敬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往殿外走。
走不上几步,又听到前面传来一阵女子的笑语声。
周敬偷眼觑着李承宣面上的神情,又适时的抛出了另一道台阶。
“想是皇后和公主还在前面放纸鸢,陛下可要过去观看?”
李承宣脚步微顿。
片刻之后他复又抬脚继续往前走。
倒是确实往太极殿的方向去了,但是出于周敬的意料之外,他只是站在高高的丹樨一侧,并未再往前走一步。
这个位置位于大殿侧面,能将前面的整个广场一览无余,但是因着有大殿遮挡,所以广场上的人并不能看到这里。
周敬有点儿闹不明白了。
依着今早的情形来看,陛下和皇后的关系分明较上次缓和了不少,刚刚陛下得知皇后在此处放纸鸢也是想来看的,可怎么现在到了这里陛下却停下不走了?
周敬也不敢问,手执拂尘静静的站在李承宣身后。
片刻之后,他听到李承宣的声音忽然响起。
“那位女子是谁?”
周敬知道他问的是正在和宋瑾宁说话的那个。忙仔细看了两眼,然后回道:“想是福王妃。”
“福王妃?”李承宣面上没什么表情,“她时常进宫?”
“是。”
周敬恭声作答,“魏太妃身子常有不适,便会时常唤福王妃进宫侍疾。”
李承宣轻哼一声。
魏太妃的身子骨不说壮的跟牛一样,但也绝对是康健,怎么会身子常有不适?别是借这福王妃能自由进出宫廷,借机传递什么消息罢?
就吩咐周敬:“送个人去魏太妃身边伺候。”
周敬心领神会,忙应了一声是。
李承宣又看了一会,转身往回走。
宋瑾宁看着那样懒散,只对吃感兴趣的一个人,没想到竟然会出来放纸鸢。
至于她刚刚笑起来时一副明媚灿烂的模样......
哼,也只能说是不丑罢了。
李承宣唇角微弯,脚步轻快。
江婉秋此刻的脚步却甚是沉重。
她其实很不想进宫。
因为每次进宫,必不可免的就要去拜见魏太妃。而每次见到魏太妃,总不可避免的会受她各种嘲讽的话。
但即便她走的再慢,魏太妃的宫殿也近在眼前了。
江婉秋看着面前的宫门,深吸一口气,抬脚跨过了门槛。
魏太妃正歪在榻上闭目养神,有个宫婢手握了美人锤跪在榻前力道轻柔的给她捶腿。
“还没有过来么?”
是魏太妃在说话,带着些微怒气,“松枝,你说,她近来对我这个婆婆是不是越来越不尊敬了?”
她唤着松枝的这个人,是当年她进宫时从娘家带过来的侍婢,甚得她信任。
现在松枝就站在榻旁。穿一件豆青色领口绣迎春花的半臂,长脸,高颧骨,面相看着很有几分凶巴巴。
这个松枝旁的不行,挑拨第一名。巴不得世间大乱,她好在一旁看热闹。
当下就顺着魏太妃的话往下说。
“可不是。奴婢瞧着咱们这位王妃的架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做姑娘的时候就仗着自己有才名在外,眼里能瞧得上谁?奴婢可听得说了,那会儿先帝赐婚的时候,咱们这位王妃其实心里是不愿意的,在家里哭闹了好几场,说是什么她从小儿琴棋书画皆是一等一的好,怎么着也得嫁个才学相貌俱佳的良人,可怎么就偏偏要嫁给福王呢。娘娘你听她这意思,分明咱们家王爷不是她心里的良人呢。”
这话一出,魏太妃还能忍?
鼻中轻哼一声,她睁开双眼。
“她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没有实权侯爷的女儿罢了,能嫁给我儿那是她祖坟上冒青烟。就这她还不知足,竟然敢瞧不上我儿?我呸!会琴棋书画了不起?那秦楼楚馆里的姑娘,哪一个不会琴棋书画?”
越说越气。
给她捶腿的宫婢想必也是吓着了,手头上一时没掌控好力道,捶的重了些,被魏太妃借机撒气,直接一脚将她踹翻在地。
“连你这贱婢伺候我也不用心了?”
骂了一句之后,她叫松枝,“将她拉到院子里跪着。”
松枝应了一声,拽着那宫婢的胳膊就往外拉。
可巧刚出了殿门就看到江婉秋正带着侍婢走进院子里来。忙扭头朝殿里通报了一声:“娘娘,王妃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