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舒……”炎烁轻声念着这个名字,然后不太确定道,“我怕我会忘记。”
“无妨。忘了就忘了。”翁良才并不奢求什么,他从怀里摸索着掏出一块写了字的帕子,“这是给你治病的药方,你贴身收好。千万、千万别给旁人看到……抓药的时候,也、也要记得……分几个药店、分几天去抓。”
如此一来,旁人就不知道你得了什么病,需要什么药。
也就降低了害你的风险。
“好。”炎烁把药方收入怀中,指尖触碰到什么,他将其掏出来,发现是一本牛皮书,封皮上有四个字——太公六韬。
他疑惑地眨了眨眼。
这是……?
翁良才嘱托:“这本兵书……殿下也记得收好。”
炎烁点点头:“好。”
翁良才重新抬起手,想摸一摸炎烁的脸,但想到自己手上染了血,很脏,就又停住了。
炎烁见状主动往前凑了凑,让自己脸颊碰上了翁良才的手。
他现在头痛欲裂,心里也很难受,但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殿下,老奴真的希望……你能够幸福。”翁良才声音低下去,手也往下垂落。
炎烁反握住他的手,眼前有乱糟糟的画面闪现。
好像是他小的时候,四五岁,眼前这个人还很年轻,身材高大,眼睛也很明亮,轻轻松松就能把他抱起来,常做的事就是把他架在脖子上,满院子跑来跑去……
他坐在他肩头笑得很开心。
母妃……
是了,母妃就在凉亭看着他们……
炎烁的记忆恢复了部分,他跪倒在地,捧着翁良才的手低下头去,声音哽咽:“翁叔……”
翁良才似乎是听到了他最后的呼唤,又似乎是觉得解脱了,嘴角微微弯着,留下一个淡然的笑容。
炎烁没料到一日之内自己接连两次毒发,而且终究是没保护好翁良才,心中大恸。
翁良才虽然是下人,但在他幼年时期,翁良才的存在弥补了他在皇室被冷落疏远而缺失的父爱。
哪怕只有那么短短的三五年。
他铭记在心的,也就是那三五年。
后来他就去了边关。他在边关长大,很久才回宫一次,也多亏翁良才照料母妃,他才能放心一些。
如今,他们都离他而去了,只剩下他一人。
炎烁伤心难过也不敢伤心太久,他怕自己的记忆会彻底失去,不会有恢复的那一天,于是得赶紧趁还有记忆的时候安排好后续的一切事宜。
先要安葬好翁叔。
他不允许自己将翁叔的尸体就这样放在荒郊野外。
炎烁背着翁良才朝孤月映照的树林深处走去,为他选了一个风水宝地葬下。
随后,他用短剑刻了一个木牌挂在身上,上面写着“元舒”二字。
这个名字寄托了翁叔对他的祝福。
他的未来……应该会变得不同吧?
炎烁在翁良才墓地旁的一棵树上也刻了‘元舒’二字。
现下情况不允,待他以后有机会再来给翁叔立碑吧。
炎烁给自己包扎了一下受伤的地方,临出发前,他按了按怀里的兵书和药方。
这两样都是翁良才拼了性命交予他的东西,他一定要保管好。
传言《太公六韬》并非只是兵书,里面还有其他的秘密。
只可惜,没人知道究竟是什么秘密。
或许有人知道,可知道的人也已经死在了这个秘密之下。
翁良才并不知道书里的秘密,但这本书很多人都想要,父皇暗中派人打探,太子大哥也酬重金悬赏,至于二皇子,更是明里暗里追查此书。
没想到,书竟然在翁良才这里。
炎烁想,若他有朝一日能参透其中的秘密,也算对得起翁叔了。
展七现在下落不明,但炎烁记得一点,他们分开之前,他有嘱托展七,如果他能脱身就尽快返回驻地,跟燕平疆汇合,并带去自己的命令。
——边关所有驻军交由燕平疆全权负责。
有燕平疆在,边关就还能再稳固个三五年。
至于自己……
炎烁自嘲一笑,先努力解了身上的毒再说吧。
就算解不了,也希望自己只变痴傻,而非疯魔。
……
秦无双对月思乡之后,很快又振作起来。
事已至此,她怀念无用,还是过好自己的人生,才不枉重活一世。
一夜安眠。
第二天一早,秦无双就起床了,她换上李云昨天给她改合身的那套衣服,换上靴子,锁好房门院门,雄赳赳气昂昂地朝小溪中游跑去——开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