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懿没有见到宁琇的面。
“有什么事情待我康复后再议。”隔着屋门,宁琇这样答复纯懿,“妹妹,你暂且稳住伯母与美珊,不要让她们再与钮祜禄氏为结姻亲而来往。”
“宅邸上下要操持的事情可多,伯母还在病榻上躺着,美珊姐姐忙得焦头烂额,分不出心来管钮祜禄氏的事情。你倒是好放心养病了。可你为什么不愿意与钮祜禄氏结亲呢?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想成婚?”
“待我痊愈后再说。”
“兄长——”
“格格,您还是请回吧。”宁琇身边跟着的来嬷嬷站在门边恭敬地说。
纯懿皱眉急切地说:“嬷嬷,您知道原因吗?”
来嬷嬷摇头,面色很是镇静:“奴才只知道,少爷现在不想提这事。格格,您也不要太操心了。”
“好吧,我知道了。来嬷嬷,兄长这里劳你费心了。”纯懿捏着手中帕子,抬眼看了看宁琇的屋子,最终还是转身走了。
“恭送格格。”
玲珑扶着纯懿往外走:“主子,您今晚宿在哪儿?”
“差人去往富察府送个信吧,我回京总要知会傅恒祖母及婆母一声。只是今夜我想先宿在纳兰府,别的事情明日再说。”纯懿抚额,身子有些觉得不适,胃里似乎有东西翻腾得难受,让她欲作呕,“我感觉胃里有些不大舒服,待会儿去让府里医女来一趟瞧瞧吧。”
“是。”
“今晚姐姐就让人送平睦恩去希布禅府上了,我也知道她心里不痛快,想去陪她坐会儿,与她聊聊天。”
纯懿紧紧握着玲珑的手,双眉紧蹙,手搁在胸口处不停地往下顺气,想让自己稍微好受些。
“平睦恩自打出生就是伯母和美珊姐姐带着抚养。夜里孩子放在伯母那儿,若哭闹不止,伯母总要起身亲自安抚照顾。希布禅额娘入京后,美珊一家就搬回去住了,府上内院只有伯母一人。”
“外院虽有兄长,可他常与好友故人交游来往,平日里也就偶尔去伯母那儿请安的工夫能陪她说说话。庭院深深,伯母也实在寂寞。”
“若是宁琇少爷能早日成亲,福晋陪着夫人说说话,夫人的心情许是会好很多。”玲珑知道纯懿心中所想,替她说出口。
纯懿点头:“是啊,咱们姐妹存的都是这个想法。福晋诞育子嗣后,伯母又能替他们照顾孩子,虽然这差事辛苦,可到底伯母干着开心。她能够忙碌起来,总比静坐着一人胡思乱想要好。可兄长就是不愿意轻易松口娶妻过门,我也不知他到底心中是什么主意。”
“也许少爷是想着先立业再成家呢?瞻岱少爷不也还未娶妻过门吗?”
“堂兄或许是有这个想法,可兄长应当不会这样想。”
纯懿自诩非常了解兄长宁琇和堂兄瞻岱的性格抱负。
“谁知道兄长是怎样想的。他一贯向往自由风流的日子,娶妻生子这样的寻常人生,对他而言,可能更像是一种拖累、一副枷锁罢。更何况,有阿玛额娘的先例在,兄长怕也不敢轻易踏入婚姻了。”
玲珑不知纯懿为何会这样说。她在府里只听闻主子的阿玛额娘情深似海,举案齐眉,这样的美满婚姻应当会对子女的婚恋观产生积极的导向啊。
纯懿读出了玲珑心中不解,她沉重地笑着,眼角微红,鼻中酸涩。
她没再与玲珑说什么,她方才的话已经说得有些过了。接下来的话,她只能放在心里想想,不能宣之于口了。
阿玛额娘的婚姻幸福美满不假,可他们各自的人生却因为这桩婚姻而坠入痛苦、走向悲剧结尾,甚至还为此牵累了家族。
纯懿虽从未见过额娘,可她从额娘留下的那些书稿文章中却读懂了字里行间透出的悲凉自责、伤感痛心。
正因额娘她深爱着阿玛,她才会为自己的母族连累丈夫的家族而感到揪心挣扎。
从婚姻中得到的微小快乐绝不能填补这些疼痛所造成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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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珊与纯懿坐在一处喝茶,她们身边惯用的使女都被打发出去了,玲珑也被派去唤医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