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请人来听故事的,作派自然不能太寒酸。虽不至于要这茶楼中上好的位子,却也不好如眼下这般,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推搡之间,不知是谁撞到了谁,人群顷刻掀起一波小骚动。
身处浪潮中心的是一位发鬓斑白的老妇。瘦弱,矮小,面上刻满皱纹,颧骨深深凹陷进去。如此苍老之态,气势却分毫不减,嗓音清亮,指着鼻子将周遭的人骂了个遍。
唐妧妧不动声色地往后躲了躲。
“上头还有许多房间空着呢。”她仰头,对贺承安说道。
贺承安“嗯”了一声,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见。
“我说……”
“嘘,”贺承安把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台上说书人醒木一拍,周遭都静了静。
“要开始了,”他说。神情间,似乎还带着隐隐的期待。
唐妧妧敷衍地“哦”了一声。
她的心思不在此处,目光一瞬不动地盯着在贺承安腰间的那把短刃。每每有人靠近,她的心都跟着吊起来,生怕一不留意被人给顺走了。
候府的家底也算殷实,怎么家中小世子这样吝啬。强行让人陪他来听故事不说,茶水,点心都舍不得给吃一口的。
也忒小气了,唐妧妧暗自腹诽。
“话接上回,那沈家姑娘也是位厉害的人物,号称京城第一才女,才情相貌皆属上品,京中对其有意的世家公子不胜其数,然而,她心中始终只有一人。”
“那人便是咱们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与那沈家姑娘是自幼相识,相伴长大,而后又两情相悦,可谓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璧人。”
“他们本该是一对儿羡煞旁人的神仙眷侣,可惜,”说书人突然一拍醒木,“意外发生了……”
唐妧妧心中明白,这“意外”多半说的是她。
接下来的故事便是她对太子殿下爱而不得,于是心生妒忌,用尽各种恶毒下作的手段,陷害沈妙蝶,挑拨她与太子之间的关系,最后也不知用了什么阴毒法子,说服皇帝为她与太子赐了婚。
“你觉着,这个故事如何?”贺承安问。
“俗,”唐妧妧直摇头。说罢,似乎觉着不够,遂又补充了一句,“太俗了。”
闲暇时候,她看过许多画本子,精怪异志,缠绵爱情,哪怕其中最不好看的,也要比这个故事好上许多。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贺承安推着唐妧妧往外挤,“如此难听的故事,自然不能只糟了我一个人的耳朵。”
“也不晓得他们是不是生了个榆木脑袋,就这还能听得津津有味,”说着,贺承安话头一转,“你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请我吃饭吧,权当表示感谢了,连同之前的救命之恩一起。”
唐妧妧垂头捣鼓了一会儿,从腰上解下一个瘪瘪的钱袋,打开,又翻过来给他看,“你瞧,我也没有银两了。”
贺承安十分嫌弃地冷嗤一声,“将军府竟是这般寒酸。不若这样吧,”他忽然想到了什么,换上一张笑脸,“我请你吃饭,你嫁与我如何?”
“世子……”边上的仆从小声提醒,“她可是太子殿下……侯爷说世子休得再提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