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自渊、程若菡两兄妹缓缓吃完了,离开了福满楼,上了马车。 程自渊想起萧安然对程若菡今日的不同,生怕妹妹暗生情愫,不由得告诫妹妹道:“妹妹,你可千万不要喜欢上上将军。” 程若菡正在想柳曼蓉的事,突然被程自渊岔开了,“为什么?” 程自渊思考片刻,对程若菡说道,“上将军是难得的英雄,不是一般人能喜欢得起的。” 他从小在外祖家学武,看着大伯如何手握重权,却又活得战战兢兢,大伯用生命换了沈家几十年的安稳又如何?大伯母已经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丈夫,面上再无欢颜。 如今圣上宠爱上将军,将所有军权都集他于一身,太子如何不会忌惮上将军?其他的皇子如何不记恨上将军?上将军看着花团锦簌,但是走的却是一条最荆棘的路。 程自渊自问,他心中很小,从军不过是为了让父亲看到他的努力,为妹妹撑腰而已,但萧安然不同,他心中装的是天下,他愿意为天下牺牲所有的东西,这样的大英雄,不一定能给女人带来幸福的。 “哥哥,边疆很苦么?”程若菡见程自渊身上的迷惘,又想起萧安然身上的凌冽,凝声问道。 程自渊觉得妹妹一直生长在温室之中,从不与她说这些,如今听她问,只点了点头,何止是苦?边疆的人民简直是过着活一天算一天的日子。 程若菡沉默了,她现在终于明白了邻居家大娘对在军中丈夫的心情,一边为他在边疆立功而自豪一边却要时时刻刻担心他,“哥哥你要小心些。” “放心吧。”程自渊咧嘴笑道,“你哥哥可不是好欺负的。” 回了程府,程若菡自然要与去程老夫人说柳曼蓉的事,她本不想将柳曼蓉窘迫的一面说给老夫人听,可依老夫人的本事怎么可能打听不到?于是她便只能将在柳府的事完完整整的与老夫人说了。 老夫人算是经历过许多的,她听了程若菡的话居然毫无意外,只摇摇头说道:“我说那段夫人心气那么高,怎么愿意将小女儿低嫁给柳夫子的弟弟,原来还有这么一桩原因。”不是因为赏识而低嫁,而是因为不得不嫁才低嫁。 “柳夫子可没那么符合您的要求。”程若菡撅了撅嘴说道,就算如此,她还是觉得自己的父亲配不上柳夫子。 “怎么不符合?”程老夫人挥了挥手道,“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你柳夫子合适。”她可不光只看了柳夫子弟弟的仕途,更看重的是柳夫子本人。 “我要是柳夫子的话,反正已经自立门户,不如与他们掰扯开来,过我的平静日子。”程若菡有些愤怒的说道。 “傻孩子。”程老夫人见程若菡捏着拳头,一副被惹怒了的模样,“你柳夫子当年可是与她大伯斗过的女子,怎么可能怕这个?只不过因为她有软肋罢了。” 柳夫子的软肋便是她一手教养长大的弟弟了。程若菡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祖母也有软肋么?” “祖母当然有软肋。”程老夫人笑着说道,将程若菡拥进怀中,“祖母的软肋便是我的菡姐儿了。”她大孙女已定好人家,门户不低;大孙儿在军中自有沈家照料,而唯一没有妥当的便是这个小孙女儿了。 程若菡从来没有听过如此的话,原来被长辈爱惜是这种感觉?她将脸放在程老夫人的怀中,闻着她身上的檀香,“祖母放心,孙女儿会好好的。” 还没等程老夫人与小程大人商量柳曼蓉的事,便见这个小儿子灰头土脸的走到了她的面前,与她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这是怎么了?”这个躬让程老夫人有些心惊肉跳起来,原因无他,她这个小儿子真是太容易招惹是非了。 小程大人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还请母亲帮我去与柳夫子提亲。” “什么?”程老夫人震惊非常,她站了起来,看向了小儿子,似乎他只剩下这副皮囊,里面的芯儿被人换了。 “还请母亲帮我去与柳夫子提亲。”小程大人又说了一次,面上带了一丝惭愧,他只怕又要违背母亲的愿望了,母亲想的,是为他找一个年轻的姑娘做继室的。 “你这急急忙的,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程老夫人心定了,坐回了椅子,好整以暇的问道。 小程大人不能说自己偶然见到了柳曼蓉居然被亲生弟弟的夫人段氏为难,那段氏口口声声说,柳曼蓉不嫁便是挡了她女儿的路,家中有个自梳的姑姑,对未来结亲是十分不利的。 小程大人知道柳曼蓉身上有着一种文人的傲气,可她被段氏指责的时候,却不发一言,双眼黯淡无光,只怕是为这么多年来的付出寒了心。 “我这几日为了菡姐儿的事与柳夫子说了几句话,也想起我们曾有过一段青梅竹马的时光,这才……”小程大人细细解释道,他以前拜柳大人为半师,却经常因为理论与柳曼蓉辩论,他还记得当年柳曼蓉说到兴起时闪着光的眼睛,与此时的漠然有着鲜明的对比,他不愿意也不想看到当年那个醉心于研究学术的少女落到庸俗的后院之事当中。 呵……这小儿子说的话鬼才相信,如果柳曼蓉是个貌美的也就算了,可她长得也就平常,只不过如今他愿意娶柳曼蓉是再好不过的了,程老夫人心道,嘴上却说:“柳夫子自梳这么多年,会愿意嫁给你?” 程老夫人明白儿子的心思,若是轻易的来的必然不会珍惜,此事要为难他几下,他才能记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母亲点头的话,孩儿这就去准备。”小程大人认真道,他本就不想娶什么继室,若是真的要娶的话,他愿意将这个位置留给柳曼蓉。 “此事是我能决定的?你忘了当年云娘去世的时候你立下的誓言么?”程老夫人轻声哼道。 “自然不敢忘。”小程大人想起嘉和郡主,心中仍是十分痛苦,“我会与他们说。” 当听见父亲亲口与她说想娶柳曼蓉的时候,程若菡以为自己幻听,她用手挖了挖耳朵道:“父亲,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我是说想娶你的柳夫子。”小程大人觉得与自己的亲生女儿谈自己的亲事十分羞耻,但仍与女儿好声好气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