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晴川因为刚才的事,很是郁闷,在街道乱走了一气。越走越觉得形单影只,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为什么就来了这样的地方呢?以后我还可以回去吗?我要怎么回去啊?唉!她在一石墩坐下来,一只腿撑起来,用手肘撑着脸,看街道的人群走来走去。
过往行人见到一个美貌的女子坐在街道旁,大喇喇地撑着腿,无不对她侧目而视。有几个路过的妇人低声嘀咕:“哪里来的小娘子啊,怎地如此作派?真正是……”
是什么?她抬眼看去,人家后面的话直接就吞进肚子去了。她转了转头,注意到周围的妇人都不停地向她指指点点,不由一愣:怎么?我刚才穿女装不是好好的么?怎么这儿的人又开始这样看我了?
“渍渍,你看她那下贱的样子,肯定是从哪个勾栏里跑出来的。”
“就是,那些下贱的胚子,当街如此发浪,真是不要脸……”
田晴川实在不忍听到那些议论,索性站起身来就走。
正郁郁低头走着,前面突然传来喧闹之声,抬头一看,一块宽敞的地方,聚焦了很大一群人,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好几圈,不知道在做什么?只见人人踮着脚尖,拼命往里面挤、张望。
“老伯,这里面是做什么啊?”田晴川问一个怎么挤也没有挤进去的老者。
老者看了她一眼道:“姑娘不知道吧,这是娄公子摆的擂,凡是进择贤会的人,必先在此报名筛选,能通过比武的,才能参加下一轮择贤会,都连摆了十来天了。”
田晴川这才想起杨小润说的话,感情那初选擂台就是设在此地!
就听旁边另一个多嘴的男子向她搭讪道:“杨大人发的招贤令,江湖中前来参与的人太多了,此前已经选了两场,有些人,明明落选了,却还是不走,又准备参加下一轮的择选,如此择下去,不知道何时才能选出贤才武将,是以,命娄公子在此摆擂设台,先把要参加武比的人过一遍,稍能与娄公子过几招的,就留下,实在没有功夫根基的,就直接回家去。”
此时,前面似乎又有人被打下台来了,人群里爆发出一片叫好之声。
田晴川不由得点了点头,觉得这个办法还不错,虽然效率低一点,但能吸引人气,如果三招两式被打下来了,明天根本就不会进择贤会,确实是个解决人多的好办法。
所谓择贤择贤,并不像一般人想象的那般,只要是个角色就可以重用。听昨晚杨土司的话,他们好像是为抗蒙而做的准备,如果是这样的话,又岂是一般的武夫可以重用的呢?不仅要武艺高超,一定还要懂得兵法,通晓谋略。换句话说,他们此举,一来征集兵士,二来从中挑选领兵打仗之人。这比直接在地方招一批壮丁有显著的成效。江湖中人,个个都会三招两式,比一般的农夫训练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前面传来阵阵的叫好欢呼之声,此起彼伏,这严重刺激了田晴川的神经。她也不管自己是否身穿女装,拼命往前挤去。可是无奈,人太多,挤了一会,又被挤了出来。只能从人群的头顶看到一个台子,台子的人却不大看得清楚。台子面,横升过一条粗大的枝桠,几乎遮挡了半个台子。浓密的枝叶覆盖在面,阳光都透不下来。选择此地搭建擂台,显然是为了遮挡烈阳。
顺着树枝一看,田晴川不由乐了。
如果爬那枝桠去观看,岂不是看得更清楚么?她在台下转了半天,转来转去,终于绕到台后,来到了树下,一棵歪脖子树,枝叶横生,面可坐人,极好极好。抱着树,她三下两下爬去了。
由于树叶浓密,她穿着浅绿色衣裙,更因下面围观的人,全部把目光聚于台,面突然坐了一个人,也没有人注意到。
田晴川爬到树,往下一看,果然可以看到比武场里的情况,而且还是最佳位置——俯瞰平面图啊!只见正有一黑一紫两个人影在台子腾跳攻击,身着紫服的青年,只三招两式便把黑衣踢下了台去。人群又爆出一片叫好之声。
田晴川也不禁拍掌叫道:“好。”
“我来试试。”台下有人叫道,一个背双刀的精瘦汉子走台来,向紫服公子一抱拳,抽出双刀,摆开架势。紫服公子也一抱拳。精瘦汉子一手就是一阵猛攻。这人看着下盘虽不稳,但刀法还行。紫服公子一边闪避着,一边观察着对方的招式,然后突然往旁边一跳,跳出圈外,抱拳道:“这位仁兄,请往左面篷里去写大名。”
那人抱刀行礼,转身去了。
台的紫服公子对着台下人群洪声笑叫道:“还有哪位好汉前来?”他一连对着台下喊了两声,台下议论纷纷,一时没有人台。
就在这时,三个身背弓弩的汉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往台一跃。
紫服人凝目一看,笑了,道:“三位哪一位先?”
三人对望一眼,齐声道:“一起。”
紫服公子笑道:“今日的擂台,都是一对一的,本公子今日还是第一次碰到三位一起的,不过也无妨,三位有何看家本领,尽管使出来,请。”说完摆了一个极潇洒的动作。
田晴川定睛一看,这三人不正是在垛南时遇到的三名猎人么?怎么到这儿来了?看来他们果然是奔着择贤会来的。
这三人也不客气,略往旁边散开,摆出一个三角鼎立之势,将紫服公子围在核心。想不到台下突然响起了一片叫喊之声:“这不公平吧,三个打一个?就算进了择贤会,得到土司大人的重用,也不能三个人同时当大将军吧?”
“是啊!这算哪门子比武?叫群殴吧!”
又有声音叫道:“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娄公子也可以叫两个人帮忙啊!三人对三人,岂不更精彩。”台还没有打起来,台下却开始闹闹哄哄起来。
三名大汉原本面无表情的面,肌肉却微微地跳动着。
紫服公子对着台下略一摆手,笑道:“无妨,无妨,既然三位英雄来了,总不能拒而不战吧。”转向三人道:“三位,请出招吧!”
三人互望一眼,也不说话,也不客套,竟然连一句话都不说,摆开姿势就打。紫服公子没想到三人这般不客气,微吃一惊,急急闪身一避,凝神注意对方的招式。
田晴川在树坐着看得清楚,见这三人毫不客套,一手就是极凌厉的拳脚,而紫服公出招少,闪避多,显然有试探之意。当即有些不平:想不到这三人如此蛮横。
紫服公子第一次对垒三个人,而这三个人行动一致,彼此互补,饶是他武功高强,一味闪来避去,也不由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紫服公子原本只是试武,没有想要分出一定的高下,略有些过得去的,便已经放过去了。此时一顿急促交锋,已然了解对方虚实。于是,寻个机会,一跃闪出包围圈,抱拳道:“三位武功高强,在下佩服,请明天进择贤会。”
他这摆明了自己的态度,让对方通过。一来保全了自己的面子,二来也让对方觉得有面子。可是,这三人似乎并不买他的账,竟然充耳不闻,只一味地欺身扑。
三人三拳三脚,带着凌厉劲风,闪电即到。紫服人没想到自己说了话后,对方还在进攻,急切之间,腾身而起避过。他刚落到地,一条腿闪电般扫来。如果他不跃起,必然被扫于台,颜面无存;如果跃起,身后另一名大汉的拳脚已在那儿等着他自投罗网,若是被打倒在地,颜面何存啊?慌忙之间,他突然一声爆喝,一跃丈余,伸手抓住了头顶的树枝,堪堪避过三人合击。
树枝一阵摇晃,众人眼前一花,突见绿影一闪,从树“咚”的摔下一人,这一变故,不仅台下的人呆了,台的人也呆了。三名大汉停下手,望着摔得爬在地的那人。而吊在树枝的紫服公子也忘记跳下来,整个身子挂在树枝,晃来晃去的。
这掉下来的人,自然就是田晴川了。她没想到紫服公子那一跳,居然跳得那么高,而且还抓住了枝条,她坐在枝条,正看得聚精汇神的,这一摇晃,脚下一阵空虚,整个身子直接就掉了下去。
“妈呀!这什么情况啊!”田晴川爬在地,半天没有爬起来。
台下一片静默,可突然间的,就哄笑起来。
这一笑,把刚才比武的紧张气氛驱散得荡然无存。
紫服公子松开手,从树一跃而下,对爬在地的田晴川笑道:“喂!姑娘,你是何人?怎么坐到树去了?”
三名汉子显然很是恼怒刚才比武被她打断,一个汉子前,怒道:“哎!你这女子,还不滚开一边去。”
田晴川本没有恼怒,一听这话就怒了,心想:你还看不起女人了。侧目对那大汉昂了昂头:“女人怎么啦?女人就不是人啦?”
那大汉道:“女人就应该在家里洗衣做饭,在外面爬墙树,成何体统。”
田晴川旋身就从地爬了起来,怒道:“咦,你这人说话,怎么这样?女人为什么不可以在外面爬墙树?你以为你们男人会点儿功夫就可以歧视女人吗?”
台下的人群顿时笑了起来,有的叫喊道:“小娘子,你还是回家去洗衣做饭吧,这比武是男人们的事情。”
有的叫:“小娘子,你不是他的对手,还是快下来吧!”
田晴川指着下面的人群叫道:“你们不要看不起女人,女人也是有强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