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秋风送爽时节,窗外的一株桂花开得正好,缱绻的香气顺着打开的窗子飞到屋子里。靠着窗的榻上放着一张小几,小几上歪靠着一个穿着淡紫色襦裙的年轻姑娘。纤长的手指卷动着书页,发间一支白玉簪,簪头在纸页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凤回首的影子。
那姑娘看书正入迷,突听到一阵嗡鸣声,立时抬起了头。
好一张芙蓉面。
那声音传来的地方站着一个浅色衣裙的小丫鬟,此时正无措地看向年轻姑娘这边,“娘子,奴婢只是想擦一擦。”
她身后的墙上正挂着一柄长剑,黑檀木的剑鞘上装饰着山玄玉,通体莹润,非是凡品。见女子的目光投过去,剑身仿佛有生命般兀自颤动了几下,在那个小丫鬟忐忑地指着看过去时又立时停了下来。
“娘子,奴婢没干别的,就是擦了一下。”小丫鬟捏着手上的软布,神情犹为紧张。她只是府上的三等丫鬟,平日里就是做些粗活,所以格外怕出了差错被主人家责罚。
姜虞收了手上的《太上感应篇》,对那小丫鬟道,“不碍你,是这剑时间长了,该保养了。”
那剑听了这话,又轻微地颤动起来,好像十分不满似的。姜虞没理它,只对那小丫鬟微微笑着道,“你打扫得很好,现在屋子里没什么事了,回去歇着吧。”
那小丫鬟红着脸退下去,心里想着,怪道都说娘子是个天仙般的人物,果然如此。
而此时这个天仙般的人物却一手握着那长剑,另一手拿着软布一寸寸地擦拭着雪亮的剑身。剑身透出锋锐的光芒,映照在女子白玉的脸上,倒衬得眉目锋厉,迥异于方才的柔和。
姜虞低低道,“真是长本事了,你吓唬人家小女孩做什么。”
那剑在姜虞手中轻颤,好像十分委屈。
姜虞安抚道,“我知道你想出去,可我现在还是个大家小姐,成天舞枪弄剑合适吗?”
系统在空间里提醒她:“你也小心些,要是被人看见你跟把剑说话,不定以为你撞邪了。”
姜虞不理他,对着手中剑道,“好青霄,你乖些,等时机成熟了我就带你出去。”
姜虞把剑回鞘,没有挂回墙上,被她随身带着放在窗前的榻上,复又拿起了那本《太上感应篇》。
看了几眼之后又拿了纸笔来,思索几番之后再落笔,瘦劲清峻的几行字上隐隐溢散出几缕银光。姜虞若有所悟道,“这就是灵力?”
她现在所处的世界不同于以往,是存在神仙鬼怪的世界。这个世界线下进行的是一个人妖相恋的故事。这妖名叫小莲,是一只千年鲤鱼精,本是居住在相府的碧波潭中,后来被独居在碧波潭附近草庐的书生张珍吸引,便化作相府千金金牡丹的模样前去相会。金牡丹的父亲金宠原本和张珍的父亲是同窗,两儿女本来是指腹为婚,只是张珍父母去世后,张家败落,金宠便不想将女儿嫁给他,以金家之婿必须有功名在身为由赶张珍去后院草庐读书,以退为进,逼张珍退婚。
小莲假借金牡丹的身份和张珍相恋,后被真牡丹发现赶出金府,又被金宠以为女儿和男人私奔,抓回府中后又分不出哪个才是自己的女儿,又请了能辨阴阳的包公来断案,结果又闹了一出真假包公的戏码。南海观音前来渡小莲成仙,小莲却想变人陪伴张珍。故事最后小莲得偿所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这个故事歌颂了纯真美好的爱情,以及小莲、张珍勇于反抗的命运的无畏精神。而嫌贫爱富的金家父女下场却格外凄惨,金宠因为悔婚事件传出遭人唾弃,后又在朝堂上站错了队被罢官,而金牡丹因为真假牡丹私奔一事坏了名声,其后郁郁而终。
这是一个很传统的好人有好报,坏人有恶报的故事。但故事中其实不算坏人的金牡丹却落了个最不好的结局。那些只知道相府千金与人私奔却不知道真假牡丹故事的人,听了几耳朵传闻便把金牡丹描述成一个水性杨花、放荡不堪的女子,后来悔婚的消息传出来又唾弃她嫌贫爱富。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处在一个男女礼教大防严苛的宋朝,金牡丹其实完全是被流言逼死的。
这个架空宋朝,一方面有勇于追求爱情的妖精小莲,一方面也有束缚在世俗人言中的金牡丹。一个纯真放荡,一个恪守礼教;一个被世人歌颂,一个被世俗唾弃,组合在一起当真魔幻。让人觉得是不是当妖更好一点,可鲤鱼精小莲却拼了千年修为不要也要当人。
不过姜虞现在没心思探究这些,她现在已是相府千金金牡丹,而昨日张珍已被赶去草庐居住。
姜虞从前没有经历过类似的时空,在这样神鬼出没的世界里自保手段近乎于零。和系统抓瞎了半年,才摸索出了一点修习法术的法门。(PS:法门是从一本犄角旮旯里淘来的三流法术册子中学来的,其效果如何还未可知。)
姜虞刚刚就是在抄写《太上感应篇》,这本书的来历已不可考,但是是公认的道教典籍。这在其他世界可能就是一本普通的经书,但在神仙世界里意义非凡。姜虞借着这本书的“势”来熟练自己的法门,到如今才堪堪摸到了法术的门槛,见到了灵力到底是什么样子。
眼见灵力就要消散了,姜虞急忙把青霄放在书上,一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的样子,“青霄多吃点,别浪费了。”
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把灵力收回去,这方面能开神智的青霄可比她厉害多了。所以杜绝浪费,节俭从青霄做起。
系统心酸感叹:可怜的娃,啥时候这么缺过。
姜虞却双手合十满是希冀:等我以后修炼有成了,灵力吃一碗,扔一碗。
青霄微微颤动,似在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