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嗯,前辈,”见到修为比自己高的叫前辈总是没错的。“请问这里离西边儿石窟有多远?这么晚不回去我阿爹怕是要等急了。” 日头眼瞅着就要偏西了,再不回去,阿爹怕是也得寻过来了。 “师妹不用如此生疏,我们同为天一门下……”刘一欢嬉笑着凑上前来。 “前辈,我还尚未拜师,也不一定拜入天一门下的。” 这话没错的,阿爹只说是带自己来参加天一大典,又没说一定要拜师的。 “没拜师你怎……”没拜师你怎么用着咱天一门秘制宝器? 白允之一把按住蒙圈的师弟,轻轻颔首: “原来如此,是我们师兄弟唐突了。如今天色已晚,林中更加危险,便由我送道友回西边石窟吧。” 不知不动钟来历用途,要么就是这宝器来历不正,要么就是家中长辈有意隐瞒。不论如何还是有那么三分渊源,总是要先探探底的。 “多谢白前辈!”只要肯让她回去就好,有阿爹在,不论这姓白的打什么注意都不怕他。 杨小姑娘野兽般的直觉告诉她,这个温温和和的“白师兄”是比那个嬉皮笑脸的“刘师弟”更难对付的人。 两人达成共识后,白允之便取出一只巴掌大的树叶。 只见那翠绿的也是随风而长,不一会就长成方舟大小,颜色也从翠绿色变成了贴近林间的苍绿色,稳稳地悬浮在半空中。 当真是个好宝贝! “此宝名为一叶扁舟,乃天一门制式法器,道友上船吧。” 白允之向来体贴,做了个请的手势就伸手扶小姑娘上船。 在他看来,七八岁的小丫头,在谁家都是娇养着的。如此在林中呆了一天,后来更是让师弟晃了一路,早该没力气了才对。能撑着用家里长辈与他谈判,已经当得起一句聪慧了。 半月小姑娘默默地泄了运至足下的灵力,借着青年手上的力道被送上扁舟——情况不明,能留一手总是好的。 “师兄我也一起!”刘一欢一个踏步,愣是赶在起飞之前上了扁舟。 白允之皱着眉赶他下去: “那赵宇、赵芸尚未寻到,你应留下主持大局!” “嘿!有王瑜呢!王师兄可比我靠谱多啦。” 王瑜就是之前与刘一欢一道,带着王家兄弟寻人的抱剑弟子。此人乃剑修,摒弃一切杂学,专修手中那一柄重剑。虽说才筑基中期的修为,但寻常筑基大圆满也不是敌手。是这期“清山队”中仅次于白允之的战力。 见白师兄未在反对,便抬手发了条讯息给王瑜,自觉的给“一叶扁舟”填上灵石,向西驾驭而去。 “小道友,你阿爹叫什么呀?” “对了,道友你还没通报名姓呢。” “小小年纪的,你阿爹怎么就敢让你自己在山里乱跑?” “可打算拜入哪位真人名下?” 杨小姑娘很烦,真心烦! 这位天一门的刘师兄一路孜孜不倦、乐此不彼的套话就没停下过,也真是难为他能一心两用了。 因着是在林间行走,扁舟浮空不高,速度也不快。 远远的看见石窟前的巨树枝丫,杨半月打了声招呼,立刻跳下扁舟就往里头跑。 “阿爹!你快出来——我今儿个遇见傻狍子了!” 刘一欢见了,摸着鼻子干笑两声,嘟囔着和师兄抱怨:“我就是逗她两句,怎么还成傻狍子了?” 当然,杨小姑娘是不知道的,就算知道也不打算解释。其实依他看,刘一欢应该是属乌鸦的,不比狍子强多少。 “用不动钟了?可是见了狼蜂吧。” 杨爹迎出来,见着满身尘土一身狼狈的小姑娘,说的极为笃定。 “开源节流啦?” “阿爹——”小姑娘委屈极了,她本来也不是故意去找事儿的,阿爹还调侃她。 甭管多出的一段记忆中有的没的,半月自出生起一直被阿爹护的好好的,还是第一次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被狼追不算,那是她自己没本事。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别人算计自己,自己却无力反抗的滋味却十分不好受。 小姑娘现在的形象可不算好,林间翻滚的满身尘土就不说了。也许是跑的太急,衣服被刮破了好几道口子。裸露在外边的皮肤上被刮了很多细小的檩子,许是有的林木带有微弱的毒性,姑娘脖子上一条檩子红红肿肿的看着甚是吓人。 “阿爹知道。”杨爹一改这几天的严厉,慈爱的帮小姑娘理顺乱成一团的发顶,眼中的心疼掩都掩不住。 可有些话,再心疼也是要说的,不然以小丫头的性子怕是得吃了大亏才长记性。 “半月,这就是修仙路!踏上仙途就只能一往无前的冲,没有人会让你后退,这世界向来都是弱肉强食的。” 虽然不知道自家小姑娘宿慧前是在什么样的世界,但现在看,还是太单纯些了。不是不好,就怕担不起风雨。 杨半月低着头,眨下眼中的酸涩。 道理她不是不懂,就算再不愿意承认,无论是亲身经历还是冷眼旁观,见识过末法时代的她总是比常人还要了解人性的黑暗。 危险的时候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亲人是本能,所以那个赵家的小子才毫不犹豫的用她分散追击的黑狼。这是人之常情,换了她在同样的情况下,她都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选一样的法子。 可—— 她其实就是气自己的无力。 无力反抗赵宇的算计,无力甩脱黑狼,无力对付狼蜂……只能被动的躲起来,被动的等敌人退去。 这样无力的自己,若当真是在末法时代,恐怕早都连骨头都不剩了吧?毕竟人骨也是“炼器”的好材料! 脑洞大破天的杨小姑娘又歪楼了,抬手抱住杨爹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的说: “阿爹教我法诀吧,我不要变成骨头棒子!” ??? 虽然不太懂自家小姑娘清奇的脑回路,不知道好好的怎么会变成骨头棒子,但还是很高兴小姑娘的上进。 “筋骨还未练好,不急着学法诀。”不等小姑娘失望,便转了话风,“明日就教你一套武技,刚好能配合打磨筋骨” “谢谢阿爹!阿爹再给我件兵器吧,我现在遇到什么难缠的东西只能跑跑跑” “你也可以选择锻骨成功之后一拳挥上去,还没入门呢,少借些外力。”嘿,走都没学会就想着飞了。 杨爹说罢拍拍小姑娘发顶,示意半月起来,有些事情既然碰到了还是得好好处理一下。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清越的声音随风而出,直直的灌入不远处静立的两人耳中。 “万法峰灵珠真君座下弟子白允之拜见小师叔!” “一剑峰内门弟子刘一欢拜见小师叔!” 听了半晌壁脚的两人摸摸鼻子对视一眼,便规规矩矩的步行入内,腰背下躬行了个稽首大礼。 竟然是小师叔!就算猜到了小姑娘口中的“阿爹”定与门内有上那么一两分的渊源,也没想到竟是这么大的来头。 他们百年前入门的这批弟子,甭管见没见过杨赋之其人,却都是听着他的传说、看着他的留影长大的——门内长辈就弟子们日后出门历练时刚巧遇到,自家人见面不相识,再大水冲了龙王庙。 杨赋之入门时间较早,相比于其他弟子,知道的事情更多些。 当年玉门关那一役异常惨烈,四派一十二家皆有弟子折损其中。天一门以小师叔杨赋之“身死”黯然退场,这始终是天一门上下不可遗忘的痛。 如今小师叔在天门山现身,太上得信定是要高兴的。 “起吧,如今我也无身份能受你们的礼。”杨赋之左手上托,便有一股清气将二人扶住。 “白家的小子,我还有几分印象,你师父可好?”当年试炼峰下摸爬滚打的小崽子都能带队巡山独当一面了啊。 “家师与其他长辈皆安好,就是太上掌门的咳血之症尚未根治。不知小师叔几时归宗,弟子好提前禀告长辈,让他们早些欢喜。” 小师叔呦,您老可快回来吧,您这一走都没人治得了太上掌门了。 “不必多言,此番之事吾等自有计较。” 大人的事情小破孩子少文少管! “师叔可是不愿归宗?”白允之抬头直视杨赋之的双眼,咄咄相逼:“师叔可知,门中众弟子无人不知您的名号,就怕见面不识。近百年来无论是长老、弟子出门历练总是要接寻您归宗的任务,师长们都盼着您回家,您既安好,为何不归?” 刘一欢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师兄的袖子,师兄弟相交多年,还是第一次见有如玉公子之称的白师兄如此咄咄逼人。 无论如何小师叔都是长辈,师兄如此言行就是理亏,更别提小师叔在门中的地位了。 白允之也不理他,双眼紧盯着杨赋之的眼睛,像是要从里边看出点什么。 “好小子,当真青出于蓝。”杨赋之微微一笑,并不气恼:“别学你师父那一套君子之道,那都是摆给外人看的门面。人怎么可能没脾气呢?” “师叔!”白允之涨红了脸,也不知是羞是恼。 “好啦——回去告诉灵珠师兄,就说杨赋之会携爱女一同参加今年的天一大典!” 这一叔一侄两人明明暗暗的打了一通哑谜,剩下两个听的云山雾罩的只能左看右看,之后在那儿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