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泽兰眼泪长流,恐惧和痛苦使她都顾不上女儿在场,就连十几年来在众人面前辛苦维持的高洁无双的形象也不再顾及。 她实在太害怕了,害怕当年那件事又重新公布在世人的眼中,这些天以来围绕在她和宋家周身的那些流言越来越过分,她还可以装作听不到,装作是他们瞎说,可是汪家若是出手,她还有什么立场在乌城立足? 她会成为过街老鼠,一夜从高岭之花跌入万劫不复的泥潭的。 她以前又多高傲,那些卑鄙的八婆就能把她说得有多脏污。 许泽兰愈发痛恨起宋博文来,一定是他见财心起,嫌弃宋家最近是一天不如一天,眼看着存款坐吃山空,他就无耻的又去找了汪家! 明明之前他告诉她的是和肖家合作,实际上却变成了汪家! 他们还说了什么?叫她不要痴心妄想?她妄想什么了?她巴不得汪家一辈子也不记得她,那些人还用那样鄙夷的眼神看她,好像是她处心积虑还想凭宋月明那个污点入驻汪家一样! 对了,宋月明呢? 都是因为她,要不是她去跳什么舞,一次又一次上了电视,汪家哪里还会记得她们这些小喽啰! 许泽兰怒意凛然,环视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宋月明的身影,正想冲上楼去好好“教育”一下这个爱出风头的大女儿,忽然看到宋繁星失望的看着她。 许泽兰鼻头一酸,高涨的气焰顷刻败落下来,她抱住自己最疼爱的小女儿,凄凄哀婉道:“星星,不要这样看着妈妈好吗,妈妈好难过……” 宋繁星皱着小眉头,指责道:“妈妈,你刚刚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名门淑女,你不是告诉我女孩子一言一行都要高雅得体吗?” 许泽兰好不容易顿住的眼泪又哗哗流下:“星星,不要怪妈妈,是爸爸背叛了我们,他为了钱出卖了我们……” 宋繁星神色有些动摇,却仍带着不赞同:“妈妈,爸爸说他没有背叛我们,你曾经教过我的,真正结果没有出来之前不能轻易下定论,妈妈怎么自己都做不到呢。” 许泽兰看着眼前义正言辞指责她的小女儿,突然感到一阵心寒,她一直视若珍宝的心头肉,在她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竟然对她没有一丝一毫的心疼。 有的只是指责,和不满。 她忽然觉得好累,擦了擦眼泪,她放开了抱住宋繁星的手,无力的起了身,状若呢喃道:“我先回房休息了,星星也早点睡,明天还要上学。” 一步一步,回了她和宋博文的房间。 宋繁星皱着的眉头依旧没有放开,爸爸妈妈真是让她失望,在那些人面前竟然卑微得像条狗一样,那些人连正眼也不曾瞧过她一眼,她总感觉在那些人面前低了几等 而那些人竟然对宋月明出奇的客气,还说什么“好”,宋繁星想到这点就有些窝火,她才是小公主,她才是应该被客气对待的那一个! 最近是怎么了,怎么所有人都围着宋月明转,全都忽略了她! 宋繁星满腔不满,想来想去,还是只能怪许泽兰和宋博文两夫妇无能,不能让她像一个真正的小公主一样,成为所有人的焦点。 他们今天还对那些人那样卑躬屈膝,这是她绝不愿意承认的,她的父母就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她也是高高在上的! 这夜,无论是宋繁星还是许泽兰,亦或者是去了某个温柔乡的宋博文,皆是一夜难眠。 只有宋月明,在那些人离开之后便感觉躲回了房间。 她房间的隔音效果并不好,楼下的争吵声,哭喊声,东西砸碎的声音她一丝也没有放过,她还在做着她的基本功,练着她的舞蹈组合,仿佛那楼下的喧闹是她最美妙的伴奏。 吵吧吵吧,好戏才刚开始呢。 人前的模范夫妻,也不过如此呢,她只是以宋博文的名义写了封信而已,他们就相互怀疑到了这地步。 原来这恩爱的假面内,爱情早已分崩离析。 一个轻而易举就能戳破的谎言,她倒是没想到能起到这样大的效果,也好,省了她不少力呢。 宋月明心头估算了下时日,脸上浮现出一个诡谲的笑容来,差不多了,明天乌城有一场好戏看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宋月明早早的就被喧闹吵醒,她开了门缝,偷偷的往外一瞧,宋家大门内外挤满了好事的记者,竟将宋家围了个水泄不通。 还不到七点呢,不知道一夜风流后的宋博文回来看到这场面,又会引起怎样的化学反应呢。 宋月明笑得意味深长,看来今天是去不了学校了,她乖乖的打开了自己的小复读机,磁带里舒缓的乐曲缓缓的在房间流淌。 声音不大,正焦头烂额的许泽兰和宋繁星是绝对听不到的。 宋月明就这样在房间里不徐不缓的拉伸,锻炼,如今她的身体已经柔软到了一个令人惊异的地步,甚至连绷脚背都达到了一个不在她这个年龄层该有的专业化标准。 关于帝都舞院的招生,民间有句俗话:三长一小一个高,二十公分顶重要,开、绷、直、立爹妈给。 翻译过来就是指胳膊长、腿长、脖子长、脑袋小、脚背高。 并且要求舞者的腿部要比躯干长20公分。 至于“开、绷、直、立爹妈给”,在遗传基因里,“开、绷、直、立”的条件不足,即使后天接受再严苛的训练,进步都十分有限。 因此帝都舞院选的人不仅要求舞跳得好,还必须身体素质和外在形态的过关。 幸运的是,她的遗传还算不错,许多老师都说过她是为舞蹈而生的。 只是身体一天不练便会滞塞,而如果每天都坚持练,就算原本达不到那样的状态,时日长久下来,也能接近许多。 三分天定,七分人为,天道酬勤,所言不虚。 她才练了个把小时的基本功,将将打开身体的所有筋骨肌肉,外面便传来了一阵大似一阵的喧闹声。 原来是许泽兰一直不敢出去,围在外面的记者们情绪逐渐激烈起来了。 正吵闹着,宋博文驾驶的黑色小车忽然出现在了记者们的眼里。 等了大半日挖不到具体消息的记者们一哄而上,迅速将宋博文的车围了个寸步难行。 “宋先生,请问您真的与汪政委合谋贪污军火,做地下交易吗?” “宋先生,听说您数十年前也曾与汪政委合伙谋过军火军粮,请问这是真的吗?” “宋先生,请问您一个小小商人,是如何与军政大旗汪政委达成交易的呢?” “宋先生,我们今天在您家门前等了近一上午都没有看到你,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现在才从外面回来呢。” …… 宋博文的车才驶到了周边就感觉到不对劲,只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些到处蹲着站着端着相机的记者竟然是冲着他来的。 当他发现宋家门前水泄不通想要掉头赶紧逃离现场时,那些疯狂的记者已经团团围住了他。 宋博文脸色铁青,这些记者为什么会知道? 难道是汪家受意? 不对,牵扯到汪家也会毁了汪家,绝不是汪家,难道是肖家?合作不成就要毁了他? 而那些记者嘴里冒出的一句句话,更是让他胆战心惊,贪污,走私军火,盗窃军粮,每一个词语都能让他彻底身败名裂。 躲在车内的宋博文终于忍不住了,他愤怒的打开车门气愤道:“这都是谁传播的谣言?平白污人清白,我一个小老百姓哪里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各位记者朋友一定要查清楚事情真相再说话,我宋博文一生清白,从没有做过这样贪赃枉法,败坏社会公德的事情!” 宋博文义正言辞,仿佛他是最大的受害者。 几个记者见他打开了车门,更是拥挤着想要拍到最清晰的视频和照片。 宋博文话落,一些反驳的声音立马就接上了:“宋先生,我们最近几天收到了许多的匿名投诉信,而且不止我们一家媒体,几乎在场的所有同行都收到了许多这样的投诉信,如果不是真的,那么请问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民众来信,请您给社会公众一个解释。” 宋博文闻言心里一沉,投诉信? 为什么会有投诉信? 这种事情极为秘密,他和肖家合作也是暗地里偷偷进行,知情人根本没有几个,哪里会有民众知道?还来什么投诉信? 是肖家搞的鬼!不然为什么他肖家撇得一干二净,媒体丝毫不提到肖家,反而抓着他和汪家不停的问? 好个肖则! 毁了他又撼动了汪家这颗大树! 宋博文脸色更差了,肖家要置他于死地,他还能怎么逃呢? 记者见他一言不发,更将他当做了默认,一时间更是蜂拥而至来拍他的脸,一个记者摄影机没端好,竟直直的朝宋博文的脸上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