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细皮嫩肉的,不会是哪家的公子吧……”
“怕什么!我们也只是奉人之命,怎么也怪不着我们……”
司嫣听着耳边一阵阵聒噪的声音,闭着眼淡定而从容。
浑身疼痛地宛若刀割,连骨髓都仿佛在燃烧,从这个世界醒来时,司嫣几乎以为自己下了地狱。
这几日的暗自适应和记忆融合让他明白,自己来到了一个修仙世界,而目前这具少年的身躯灵脉破损、灵根被拔,根本无法修炼。
上个世界的众叛亲离依旧历历在目,转眼又刚来到修仙世界便被卖掉。
经历了好几个世界却都不得善终的司嫣终于明白,他的永生果然是有代价的。
……
东洲北荒。
冷风袭袭,一轮圆月孤淩淩地悬于仿若黑洞般深邃的天空。
一个身着一袭破旧的灰色麻衣、面容稚嫩娇俏的七八岁大小的女孩呆立于飞驰的法舟上,离地数十丈。
她名唤孟月,山民出身,但现已孑然一身,却祸不单行,在晚间出门上山寻一种珍贵草药以贴补家用时,却倏然被一阵大风刮上了这法舟。
在孟月正惶恐惊吓之间,却听见舟上一个粗粝的声音很是得意地说道:“今次抓了这么多人,那黄梅教的黄袍老怪定要大大地赏赐我们了!”
孟月暗暗控制自己定下心来,转头看将去,却见一个雄壮彪悍、浑身长满彪子肉的满脸胡须的修士的身形隐隐显现在月色下。
孟月竖起耳朵,暗暗静听。
只听见另一个阴阳怪气的仿若男子捏着嗓子故作女子一般的矫揉造作的声音开口了。
“你倒是敢要赏赐,咱们这些替黄梅教办些跑腿事的低等修士能有命活着就不错了!你还是尊称一声老祖吧,若是传入他耳,咱们或许就都得被抽筋扒皮放血做那劳什子‘养颜汤’的配料了!”
那状若熊躯的修士好似有些怕了,却装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但那声音却低了好几分。
“哼!怕什么!这老怪也就在这北荒之地威风了!什么养颜汤,听我一个黄梅教内的外门的兄弟说,黄梅教内的无人不知,是黄袍老鬼练那邪功需要童男童女的鲜血浸泡躯体,咱们不用怕……”
随即那壮汉修士扭动那肌肉横横的身躯,回身向舟内高喊:“你们别想跑!若敢做出什么小动作让爷爷我发现了,就把你们的手脚剁下来!”
一声惊雷般的恐吓引得一舟孩童顿时哭爹喊娘,泪水涟涟,纵然孟月从小山民猎户出身,胆大心细,也不禁被吓得身体微微发抖。
强自镇定下来,孟月转身看向舟内孩童,却见有一人独坐舟边,沉默不语,背影看上去很是镇定,给人一种很是安心的感觉。
孟月不由前去,准备拍拍那人的肩。没料还不等她举起手来,对方却缓缓转身,慢慢抬了眼。
……那是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瞬间,至少在当时八岁的孟月看来是这样。
少年侧过身的那瞬,月光柔柔地洒在他虽未长开却依然艳艳的脸庞,染银了他的轮廓。
月色一路在他的鼻梁、嘴唇与微微起伏的喉结上,勾勒出一条暧昧旖旎的光丝,也让少年的睫毛在眼睑下刷出淡淡的颤动的阴影。
那光影衬着少年那深邃而又温润的眼眸,却有几分幽艳诡谲之感。
十二三岁的绝色少年身着一袭月色长衫,右手拢在袖中,身姿卓卓。
只见他眸色清凉似水,静静望向稚嫩无措的女孩,微微一笑:“我叫司嫣,你呢?”
孟月手足无措地偏过头,脸颊涨的通红:“我……我叫孟月。”
却听见少年青涩好听的声音如月色般流淌入耳:“孟月?好名字。”
微微上扬的含笑嗓音,却是听的让向来胆识过人的女孩更是无端怯怯。
似是为了不让气氛尴尬,孟月深呼了一口气,赶忙转过头来:“听我爹娘说,我是生在中秋十五夜晚。那晚月色分外好看,但我娘却没有看到。所以给我取名月,娘说我就是她的月儿呢。”
说到此,孟月有些生情,感伤的情绪慢慢缓和了她之前的羞赧。
孟月晃去脑海中杂七杂八的心思,清脆的声音不含一分杂质:“哥哥你的名字有什么由来吗?感觉很像女孩子的呢?”
她暗暗想到:如果是自己家周围有哪个小男孩叫这种名字,自己肯定会觉得女气好笑,然后和其他小伙伴一起笑话他吧。
但是这个哥哥……却意外地很衬呢。
司嫣听到孟月的询问,似乎有一瞬的失神。
那瞬间,他的眼眸明明灭灭,就像看似平静无波的湖水深处湍急激烈的暗流一般,仿佛压抑着什么。
待孟月仔细一看,又似乎只是错觉。
司嫣仿若无事,依然言笑晏晏,温润如玉:“也没什么,不过家母的恶趣味罢了。”
他不经意地转了话题,神色温柔,琥珀色的瞳孔中闪烁着湖水般的光泽:“说起来,这北荒天寒地冻,你衣衫单薄,定是很冷。”
微妙地顿了顿,司嫣继续温声道:“月妹妹,不如到我边上坐着,两人靠着也能暖些,如何?”
孟月看着少年温润如水的眸色和周身不凡的气度,欣然笑着坐在了司嫣的身边:“大哥哥,谢谢你啦。之后若是到了黄泉路,我也这般陪着你,咱们就都不寂寞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