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邺神色微变,眉目间冷意更甚。
江舟轻轻叹了口气。
“姚子瑜。”江舟道,“你若下得了手,便杀了我。”
江邺神色一凝,斥道:“江舟!”
江舟:“造成江家灭门的,还有枯禅观,这是我欠江家的。如果你杀了我,就请你自尽。”
姚子瑜迟钝了一瞬,江舟忽然抬手一夺,抢去了匕首,转身扣住了姚子瑜,匕首抵在了他脖间:“那你说说,这么活着是为了什么?”
姚子瑜将两片嘴唇死死咬着,咬得发紫,却不吭一声,花鸢扑到江邺身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如果您要……杀了主人……就先杀……杀了花鸢吧……”
江邺斜睨她一眼,没有理会,江舟道:“你若真这么想,我大可以满足你。”
“别!”姚子瑜终于开了口,结结巴巴,“你们放了她,江……江公子,我……我任你处置。”
花鸢“哇”地又哭了:“主人……”
“吵死了!”江邺不耐烦地打断,“江舟,带他走。”
江舟点头,架着姚子瑜,转身走开,花鸢啜泣着爬起来,又要跟上去,却被江邺一把挡住。
江邺按着她的脑袋,蹲下来,冷声道:“我跟你主人,乃不共戴天之仇,我不杀他,天下人也要杀他,我准你来寻仇,前提是,你有那个本事。”
江邺起身离开,花鸢肩膀一抖一抖地小声抽泣,却没有再追上去。
出了应声谷,江舟放下了匕首,姚子瑜逐渐停止颤栗,却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江邺问:“你不怕他跑?”
江舟道:“我看住的人,跑不了。”
江邺轻笑了一声,没说话。
夜色已深,三人进了间客栈休息,江邺跟姚子瑜住了同一间房,江邺进了房,放下包袱就打算和衣而卧,姚子瑜局促地站在一边,看着江邺留了一盏灯,就着昏暗的环境睡下。
然而没过一会,门就被敲响了。
江邺一开始没理会,只听门外的人说道:“江邺,是我。”江邺就翻身睁开眼了。
“何事。”
江舟:“姚子瑜放我房里。”
江邺:“不行。”
江舟:“怎么不行?”
江邺有点不耐烦:“你当我看不住他?”
江舟的影子在门口停留了一会,走了。
江邺闭上眼翻过身去,说道:“柜子里应该有地铺,自己打。”
姚子瑜没吭声,僵直着后背挪到江邺的床帘之外,犹豫了半天,嚅嗫出一句话:“……江,江公子……”
江邺没说话,但姚子瑜听见被子动了一下,于是接着说道:“我……我爹做的事……当年,我不知情……但!但是,若我知情……我一定全力……全力阻止……他虽然,已经死了……但我知道……,我应该,应该替他受罪……父债子偿……天经地……”
“闭嘴!”江邺的声音在一片寂静中显得尤为凌厉,“你若有愧,就地自杀,我不会拦你。”
“你……你不杀我么……?”姚子瑜声音发颤,“你不恨……”
恨!怎么不恨!!是姚奇文亲手夺去了他的家,夺走了他的安逸,八岁开始,他的噩梦没有停过,他恨杀了姚奇文的人不是自己,他恨自己没有能力复家,他恨得咬牙切齿,想将姚子瑜当成他老子千刀万剐剥皮抽筋,恨意流淌在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血液,像一根刺,一块冰,时时刻刻警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