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目老妪的枯手中,捧着六枚晶莹剔透的珠子。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苏归盯着她,淡淡道。
左手锉刀紧握,而右手扶住了几乎脱力,临近瘫倒的七娘。她已重化人形,正大口喘息。
“在你来之前,一切尚且安好!”
老妪哑声回道,声音极小,却涩哑至极,仿佛晒干的老树皮互相剐蹭摩擦发出的响动。
“他们都还活着!我们都还活着,如以往那样!”
“呵,这就是你一家为虎作伥的理由?”
他冷颜轻笑,示意七娘自己站定,他向前走去,左手刀换至右手,又道:
“这也算活着?”
老妪不言,皮包骨般的身形上还有恶心扭曲的黑虫蠕动,此番模样,谁能将她与深层梦境里那个羞赧的小姑娘视作同一人?
“苏归,这到底……”
七娘喘着粗气,疑惑地问,随后又立即惊叫道:
“后面!它们追上来了!”
他却丝毫不在意,只言道: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旁边那个死掉的,就是从黎安来的那个家伙吧。”
“是又如何。”
老妪轻蔑道:
“你们总归是要死在这儿的!”
“喂!你在干什么!”
七娘微怒喝道,已经与他脊背相靠,紧张地看着已经从迷雾中浮现出身形的尸怪。
“死?呵,你就这么确定吗?我们会死在谁手里,后面那帮废物?总不会是你吧?”
全然没念及之前被废物们疯狂打脸,苏归淡定地悠然说道,将锉刀对准了老妪那脆弱枯朽,仿佛一捅就破的天灵盖,继续道:
“你在操纵它们,但可惜你在我手里。想来,之前你竟能违抗我的命令,原来是因为肉身还没彻底死去,阳寿未尽。”
锉刀尖抵到她颅顶,破皮触骨。
周围的躁动的尸怪瞬即哑声,滞留在原地。
老妪怒目圆睁,瘦小的残身发颤,手中珠子却是被她握紧了。
“那么问题就明了了,能杀掉我们的,也就剩下地下那正主。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那玩意,也是条虫子吧,啧啧,动静不小,该是条大——虫子。”
苏归歪了歪头。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解除幻境。”
老妪微低头,仿佛在思考,但珠子却握得更紧了。
见到这样的反应,他不禁摇头,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
就在此时,老妪猛地偏头,同时闪电般将手里的珠子喂向口中,哪里还有半分濒死的虚弱样!
呲。
同一时刻,锉刀已然穿骨入颅。
她的动作立即减缓,僵住,而苏归极体贴地搅动两下,又一脚踢在她颈骨上,势大力猛加之骨枯腐朽,立即折断。
像是被折断的枯枝,她丑陋的脑袋耷拉着垂下,而手中的六枚珠子失去力道束缚,洒落一地。
但他并未收手,转瞬间,狱瞳再次寒光大放。
“跪下!”
再无生机凭靠的魂魄当即颤颤巍巍地跪下,磕头不止。
“解除幻境。”
她哪还有反抗的余地,迷雾当即开始变得稀薄,那些竖立的尸怪如断线的木偶般,纷纷倒下。
一缕金色的阳光很快破开迷眼的雾,冲散了原本郁积的阴气,映照在这片枯死的土地上。
轻拂过每一粒灰尘,每一具难以瞑目的尸体。
隐蔽在雾气中的腐臭味,终是像揭开了盖子一样,迅猛地爆发开来。
曾经热闹相当,行商旅人来往不绝的梅子渡,此刻显露出饱受蹂躏的噩梦模样。
“呼——,结束了。”
苏归叹气道,但脑海中的渡冥经此刻却对面前的魂魄起了反应,这意味着她是一个渡化对象。
但七娘依旧紧张,喊道:
“还有地下那家伙呢!”
他瞅了眼在阳光下,不断迸裂,死掉的黑色小虫,挑眉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