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相萧蘧、王雍、理蕃使杨爚、枢密副使李忠等人亲扶灵柩。
她坐在重翟车内,神思不属。
万家灯火、田园牧歌,他们带来了。
他对商人是真的爱护,一直鼓励他们繁荣贸易,同时大修国道、疏浚运河,便利货物往来。记账货币的推行,更是极大便利了贸易往来,还有相对合理的税收,没有横征暴敛,这一切的一切,都使得晚唐以来的贸易繁荣场面更上一层楼。
新君即位这个最大的不确定性已经没有了。今上表示遵循旧有道路,那还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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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士民陆陆续续得到了圣人驾崩的消息。
太后现在的心思,就只在儿子、孙子身上了。
时也,命也。
这意味着——
古礼,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
他太稳了,临死前都这么稳。
民间的反应很平淡。
大限要到了,既然比先帝晚走,就站好最后一班岗,利用自己数十年戎马生涯积累下来的威望,约束众军士,确保权力交接的敏感时刻,不出任何意外。
<div class="contentadv"> 其实也出不了什么意外,太子——呃,今上——有丰富的统率大军及行军打仗的经验,有自己的军事班底,有相当的威望。
无上皇帝威望太高,死后哀荣无人敢怠慢。
甫一进营,卢怀忠就带着人四处巡视。
各种身份、各种地位的人一脸严肃,沉默不语。
死心了。
他本以为,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站出来造反的,毕竟圣人在位二十多年,对河北并不友好。这个人口稠密的地区,不知道有多少百姓被半哄骗半强制地迁移到了全国各处,百姓怨声载道,动乱不断。
她看到了自愿前往陆浑山守陵的女真氏族首领。
卢怀忠越想,越觉得先帝的本事确实不凡。做到这个地步,尽矣。
圣人不过二十来个嫔御,钱镠、马殷之辈的妻妾,比圣人多得多。但他们至今身体康健,这就没法说了。
但一切似乎都没有按照他们想象的方向发展。
殡七日之后,全军缟素,返回京师。
新君在胜州降下德音,萧规曹随,一切照旧。
她想起了自残的鞑靼贵人。
路上有闻风而来的百姓,哭声震天。
这是夫君一生赫赫威名换来的结果,她与有荣焉。
真正对先帝崩逝感到兴奋的则是读书人。
几十年夫妻,说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圣人深夜去世,毫无征兆,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六位国公家的子弟为首,带着诸勋贵少年郎,以及新罗、百济、泰封、仲云、于阗、碎叶等地质子,充当挽歌郎,一路鼓吹。
诸道科举名额不会变更,江南在这个方面不占优势,竞争远大于其他地方,同光四年开始的科举改革仍然继续。
回鹘、党项、突厥等诸部酋豪在两侧紧紧跟随着。
没想到啊,原本又臭又硬的魏博武夫,就像被打断了脊梁骨一样,再也直不起腰来了。
是啊,时间长了,沉淀下来的都是美好的回忆,似乎这是人趋利避害的本能吧。
先帝想到他所做的一切努力有了回报,应当能含笑九泉吧。
今上的威望比不得先帝,这是肯定的。但就是这么一个削弱版的“邵树德”,他们也无法将其改变啊。
这些部队若在他处,可能还会让人稍稍担心一些,但既然都在新君身边,那么就没有造反的可能。他们只需护送新君入洛阳,就能舒舒服服领到一笔赏赐,何必闹事作乱呢?
局势是相当稳固的,这一切得益于先帝的缜密布置。
车队继续前进,一路上不断有人汇合进来。从天空远远望去,如同百川归海一般,更如同一个个部落、一块块土地,慢慢汇入大夏王朝的气运之中。
税制改革不会被废除,江南的赋税不会比其他地方重,但留在本地的会偏少,上供朝廷的会多一些。
得到消息的当天,卢怀忠就住进了军营之内。
这个天下的格局,已经固定了。
今上只要在位十几二十年,就能把先帝推行了二十多年的新政稳定下来。到了那时候,既得利益者越来越多,就愈发难以撼动了。
至于第三代天子,心气受挫之下,他们也没什么信心了。
就那样了。</div class="contentad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