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华粉饰得极好,席安寻不出空子插针,便安分地闭了嘴。
堂中的傀儡戏还在上演,一黑一白两个巫师斗得如火如荼,委身在锁链之下的妖物渐渐失去意识趴向地面,铛地一声,金柄拂尘被刀刃挑开,白巫师猝然跪倒,臣服在黑巫师脚下。
黑巫师反手背着刀刃,伫立在满地狼藉之间,身姿傲然。
不出意料的结局。
殷婳端起一杯茶扼首饮下,将杯盏重重扣在案上,唇齿间的茶苦味弥久不散。
鼓乐声戛然而止,康盛起身拍手叫好,“这出天命演得好,妖物再猖獗,白巫师再狡猾,终究斗不过身负天命的黑巫师,所以这人呐,还是要有自知之明。”
各国派来的使节都不是省油的灯,心知顺昭帝纵容康盛私下宴请外宾,还当众演了一出傀儡戏,无疑是想敲山震虎,威慑四方,便都如出一辙地置身事外。
然而凡事总有例外,席安就是独树一帜的那位,这回康盛说完话,他又要张口挤兑,殷婳实在看不下去,伸手拦住他,摇头示意他勿要多言。
康盛从黑巫师身侧走过,尖着嗓子说,“我朝文俗海纳百川,不仅容得下一切高雅华美的习风,还能与友邦文化相融。听闻南疆皇甚是喜爱北晋之风,还特地下诏举国效仿北晋风俗礼制,不知这傀儡戏能否得南疆皇亲睐?”
南疆与北晋订立盟约以来,两国商市文化互通,但更多的是南疆模仿北晋,说得好听就是两国和睦,说的难听就是南疆做人走狗,不坚守本朝国风,偏去仿制别国的,这几乎成了世间人尽皆知的笑话。
殷婳迎上康盛讽意十足的目光,不卑不亢道,“将军准备的戏曲很是新颖有趣,本殿归国后定会详细告知父皇。”
至于南疆皇喜不喜欢就不是她能断定的了。
“皇子殿下是个识趣儿人。”康盛站在堂间,后背对着黑巫师,抬头看向外面灯火璀璨的夜景,一簇绚烂烟花直冲天幕,砰地绽放出震撼人心的牡丹金花。
这簇烟花灭尽,如同盛宴开启的第一声铜锣响,紧接着便有数不尽数的烟花冲向霄汉,夺目光芒映照着一方繁荣城池,五光十色的花灯似萤火般漂浮在空中,照得黑夜亮如白昼。
子时启,花灯大会如约而至,满城花灯漫星海,万民同庆。
红馆楼上的宾客相继挪步到廊间观赏花灯展,殷婳起身起到一半,手忽然被人拉住,不等她反应就将她拉起,拨开前面的人群往前挤去。
“席太子,我不是柔弱姑娘,自己会走。”
殷婳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她不是很喜欢与生人频繁触碰。
席安回头望她,咧嘴灿然一笑,“二皇子放心,我也没有龙阳癖好,就是看你文文弱弱的,怕这群爷们把你挤倒了,想着伸手扶你一把。”
殷婳没回他,拢住袖袍顺着人潮走。
三楼廊间站满了人,殷婳一时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她在人群后方辗转,并无上前凑热闹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