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与皇上几个月不见,许是生疏了,实在没什么话好说。”
宋子荆眼中闪过一抹惊喜,上前一步挽住那纤弱的肩膀:“你是在怪朕没去看你?”
“不是。”孟少娥略略向后退了几步,微风卷起她鬓间发丝拂过脸颊,宋子荆这才注意到她散了长发,往日里都盘发的香妃,今日像个未出阁的姑娘,一头青丝披散着,只随意梳了个发髻。
他低头仔细凝视她半晌。
“你可还记得以前给我写过的诗?纵然我不去找你,你就不能主动来看我吗?”
孟少娥低着头不愿与他对视,只淡淡说道:“皇上是天子,少娥自然不敢打扰。”
见状,宋子荆冷笑一声:“你不敢打扰,却敢写休书休了我,你自己不觉得矛盾吗?”
孟少娥不知如何应答,只等着他一声令下便离开,等来的却是一句:“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如果皇上不让走,臣妾就关上几秋宫门,你我从今往后再也别见了。”
宋子荆微慍,又问:“你在威胁我?”
孟少娥不动声色,只答:“臣妾不敢。”
“嗯,你不敢打扰我,也不敢威胁我,所以生气就只能写休书,是这个意思吗?”
“……”
“你自小陪我一块儿长大,十五岁进我宣王府,十七岁随我进宫,荣华富贵我全都给了你,你到底有何不满?”
“臣妾没有不满。”
宋子荆压抑着满腔怒气摊开那封休书,不解问道:“那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少娥眉目低垂,轻声回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面对这无动于衷的人儿,宋子荆感到十分挫败,他喃喃自语道:
“绯儿,你向来都是如此,嘴上说着不敢不敢,但你事事敢做!我有什么让你不满意了,你敢送这一封休书来糟践我?你这般冷言冷语实在叫人心寒至极!”
说话间,宋子荆揉碎了那封休书掷于地面,明月不知何时隐入云雾之中,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天地霎时变色,无数闪电随着惊雷在天边骤现,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哗啦啦”的雨水冲洗着青石板路,雨珠似帘,将两人围在宫门口。
林公公在殿前持着宫灯远远观望着,不停的摇头叹气,又不敢上前打扰,吓得身后一行宫人战战兢兢的垂首不语。
那封碧瑶信笺滚落地面,水墨融进雨水中,糊了无数寂寞相思夜的凄婉哀诉。
这突如其来的怒火和大雨惊得孟少娥向后退了一步,这一步险些退入雨中,宋子荆下意识的伸手去拉她,却被那双纤纤柔夷挥手闪避,这一避,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心中思绪被无限放大。
宋子荆眼神一变,又恢复往日高不可攀的冷淡君子模样,扬手道:“林有礼,把香妃娘娘送出宫,从今往后再也别让朕看见她。”
他转身踏进雨幕,走得很急,一步也不敢停留,大雨淋漓中,孟少娥耳边回荡着那句:“从今往后再也别让朕看见她……”
终究是让他失望了,她的伤心落寞也终是还给了他,孟少娥长舒一口气,就好似多年情绪在今日得以纾解,就连那遥远的宫门看着都像是近在咫尺。
林公公忙不迭的撑着伞,打着宫灯匆匆赶来,愁声哀怨道:“娘娘这是何苦呀!皇上待您已是再好不过,您又何必……”
孟少娥莞尔笑道:“人生如梦一场,如今我大梦初醒,纵有万千娇宠,还不是要守着这深深宫院度日,没意思,倒不如走了吧。”
林公公问:“娘娘真就舍得皇上?”
孟少娥答:“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
闻言,林公公长叹口气,也不知这一走,又有几人欢喜几人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