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南宫月的表情有一瞬间凝滞,脸上虽依旧笑着,眼睛却精光闪烁地盯紧了小蛮。 他那几位朋友看似不动声色,却也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南宫月哈哈大笑道:“这小姑娘有点意思。”那几人也勉强从鼻孔里跟着附和了两声。 “啊!麟儿……麟儿你受伤了!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会儿功夫弄成这样?”因方才看门人都在打架,消息递进去的晚。崔文锦听到信儿急得不行,火急火燎赶向府门来,身后还紧跟着一串侍女保姆。 看见他们小公子脸上有血,衣裳脏破,光着一只脚踩在地上,唬得指天跳地。尤其是俩保姆,围过来一口一个心肝宝贝哎呦呦叫个不停。 “麟儿……疼不疼?”崔文锦心疼的眼圈都红了。她这唯一的宝贝儿子哪受过这种委屈,从小到大一指头都没舍得戳过。 她蹲身检视儿子伤势,麟儿没哭,她泪珠子却啪嗒啪嗒直往下掉,哭道:“谁?谁下这么重的手把你打成这样?”心里恼得恨不能亲自动手替儿子教训那人。 南宫月道:“夫人,男孩子偶尔打个架不是坏事,你带麟儿进去,我这儿还有事。” 崔文锦着急给儿子疗伤更衣,看了眼夫君,二话不说抱起麟儿就走。南宫麟扎挣着跳下来抗议说自己能走,还回头喊了声小溪一起。石小溪摇摇头。崔文锦那队人还哪顾得上小溪,众星拱月般拥着南宫麟一股脑去了。 南宫月心里惦记小蛮才说的话,问小溪道:“她叫什么名字,是你的朋友?” 小溪点头“她叫小蛮,是我的朋友。” “小蛮?嗯,既然是朋友,就进来说话吧。”南宫月假惺惺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个揪着小蛮的人轻轻放下了她。 小蛮的双脚好容易沾地,不顾腿还发软,退后一步道:“我才不去!” “不敢吗?刚才的冲劲哪去了,难道怕我变成老虎吃了你?”南宫月故意嘲笑,“既如此,不勉强了。”手搭在小溪肩上,“好孩子,咱们进去。”说完冷冰冰地转身就走,步履飞快,毫无驻足之意。 眼看小溪就要被南宫月带去,小蛮心中焦急,大喝一声道:“等等!”。 南宫月懒懒地半转过身,问:“又怎么了?”一副似理非理的样子。小蛮使劲抿着嘴,脑子里急速天人交战。南宫月见她不说话,哼道:“再来捣乱,有你好看。”说着就要离开。 小蛮看看单弱的小溪,再瞅瞅南宫月与他身边那票人马,终于下定决心,咬牙切齿大喝道:“我跟你进去!” 众僮儿听了大惊,一个个揉着摔疼的屁股蛋儿连滚带爬地起来哭丧着脸道:“老大,真要去啊,不是吧。” 小蛮挥挥手道“放心,没事的,你们先回去吧,等完事了我去找你们,咱们老地方见。”说完,跑上去拉住小溪,手拉手踏进了南宫府的大门。 南宫月带着这俩女娃来到前厅,先吩咐人去取酪浆待客。也不避讳那几位朋友,劈头问小蛮道:“刚才,你说的什么秘密,讲来听听。” 小蛮咕咚咕咚一气喝完一大盏酪浆,抹了抹嘴道:“这么小的碗,不过瘾。” 因伺候的人都被留着外面,南宫月亲自执壶替她续了一盏,看她又一气喝完,还心满意足,意犹未尽的直夸好喝。冷冷地道:“该说了吧。” 小蛮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南宫月道:“我要带小溪走,还有她阿娘,因为你……我不放心。” 南宫月听得的莫名其妙,那几位也眯着眼睛,看小蛮怎么继续说下去。 南宫月道:“不放心,为什么不放心,跟你说的秘密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小蛮看了小溪一眼,紧紧闭着嘴唇就是不讲,似有极难为情的事不便说出来。 “小溪你先出去。”南宫月看出小蛮有所顾忌。 “不必了!”小蛮豁出去了,“既然要说,就干脆当着小溪的面,让她知道知道最好,要不,还总把你当好人看呢。南宫月,我知道你那儿有好多女孩……是拐骗来的,那么对待她们,你……你不是好人!” 小溪心里奇道,怎么对待她们了,气成这样。 南宫月和他身边几位朋友愣了一下,左右相顾交换了个眼色,不觉莞尔。 小蛮怒道:“你们有什么可得意的?我知道,那些女孩多半是被你手下强逼的,我们看见好几回有逃出来的姑娘被抓回去打……打的那么惨,光听动静都瘆的人头皮麻。笑,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你们觉得这不算事?哼,你们这些男人不是东西,都是坏人!” 小蛮骂的越凶,南宫月等人笑的越厉害,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气的小蛮脸色发青,手指着南宫月直跺脚。 小溪听得似懂非懂,但听见说有不少姑娘被南宫月手下的人抓去暴打,顿时联想起大理寺牢狱中受刑人的惨状来。登时脸色苍白,惊恐的张大了眼睛。抱住小蛮一只胳膊,身体瑟瑟发抖。 正没开交,有底下人在门口探头。南宫月知道有事,问:“怎么了,没见这儿有客人吗。” 下人忙报说:“府门外头有个自称叫兰姨的,说是您的老朋友,指名道姓非见您不可,我瞧着,她那车马挺华丽的,衣饰也不俗,不知是什么来头,怕误了事,所以不敢不报。” 南宫月听了嗤的一笑,道:“今天是怎么了,全凑一块了。也好,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样,你叫她去西边厅上等我。还有,趁这会功夫带这俩孩子去收拾收拾换件干净衣裳,换完了也送那边去。” 吩咐完,南宫月向那几位朋友抱拳道:“各位,实在对不住,我先失陪片刻,我叫他们准备酒菜,过会儿咱们边吃边谈。” 那几位道:“南宫君先忙,反正无事,我们就在这儿等着。”下人们赶紧先呈上些果品吃喝等物,供他们打发时光。 兰姨款款走近西厅,见厅内陈设样样华丽。正瞧着,听见身后脚步声响。转过身见正是南宫月,微施一礼道:“南宫君,有日子没见了。” 南宫月也不寒暄,开门见山地道:“玉兰,你还是有话直说吧,” “我听说,雪柔母女被接到了您府上?” “对。” “我想接她们去我那儿。” “不行。” 玉兰目光灼灼地看着南宫月,缓缓道:“南宫月,石润章人都死了,沁梅斋也完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南宫月冷笑道:“话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吧,难道我接她们母女脱离织染署,到我府上来精心调养,有错?” 玉兰笑道:“南宫月,咱们认识都多少年了,明人跟前不说暗话,我知道你恨毒了石润章一家,你跟他比了这么些年,使了那么多阴狠法子,从来没赢过,你一定恨透了石润章吧。” “哈哈……”南宫月仰天大笑,“玉兰,你觉得现在的我,至于跟一个厨子过不去吗?” 玉兰笑道:“过不过的去,你心里比谁都清楚。” 玉兰她无视南宫月脸色,徐徐踱了两步,接着说道:“是,我听说您这两年发了大财,难怪去你旧宅找不见,原来是换了这么富丽的大宅院,真是生财有道啊。” 南宫月干脆下了逐客令,“我还有事,您请回吧。” “我要带走雪柔母女。”玉兰语气坚决。 “我说了,办不到。” “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自己回去,你若不把雪柔母女交给我,我绝不善罢甘休。” “玉兰,”南宫月慢条斯理的坐了下来,“我知道你背后有人,所以才总这么有恃无恐。但是你得知道,我南宫月早已是今昔非比了。你是个聪明女人,别跟自个过不去,扫好自己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 “南宫月,”玉兰眯起了眼睛,“别装了,我知道石家的事跟你脱不了干系。” 南宫月轻笑,“听不懂你的意思,我这儿忙,您请回吧。” 恰在这时,下人领着石小溪与小蛮送来。虽然换了整齐衣裳擦干净了血迹,但鼻青脸肿的痕迹是消不去的。 小溪记得玉兰,怯怯地喊了声“兰姨。” 玉兰一见小溪的样子,怒道:“南宫月,你还算男人吗,竟然打一个孩子。” 小溪忙道:“不是南宫叔叔打的,是……我们自己打架来着。” 小蛮则在一边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兰姨,上下打量。 南宫月叹道:“看来误会还真是深啊,好啦,孩子你也见了,该知足了。记住我刚说的话,你有今天不容易,闲事少管,别自找麻烦。” 玉兰呵呵一笑道:“好啊,我记着你的话了。”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带不走雪柔母女了。因心中不忍,低头摸了摸小溪的脸,叹道:“小溪,你要好好守着你阿娘,记住了吗?”小溪连声答应。 玉兰转身道:“南宫君,拜托你好好照顾雪柔母女,咱们后会有期。” 南宫月道:“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