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夕何夕,见此邂逅。”——第二封情书 . 因为天气的缘故,一直雷打不动的课间体操被学校领导人性化地暂停了,同学们皆是一片欢欣。 要知道,每天木头似的随着广播里的节奏本能地重复每一个动作,久而久之,乏味和厌倦就随之而来了。所以在班主任说完这则喜讯之后,台下的同学都面露喜色,直觉下雨天其实也不赖,连着聊天和八卦的时间也多了。 桑悦正在整理上节课的笔记,张灏文就转过头来,逗趣道:“你早上是不是接了灭绝的不少口水?” 张灏文个子不高,脸色白皙,听他说,他在娘胎里时就被双胞胎姐姐抢了营养,所以从小到大脸上看起来都惨白惨白的,身体也小病不断。 张灏文和桑悦熟了之后,曾经笑着说过:“就我姐那凶悍的样子,可想而知我没出生时,被她暗地里欺负得有多惨!她还好意思给我起外号叫小白脸,我这都是拜谁所赐……” 桑悦当时听后,忍不住笑了,直觉姐弟俩感情真好。 所以此时,一瞧张灏文那张清秀的小白脸,桑悦眸光一顿,随后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可不是,从进办公室那一秒钟起一直被□□到上课铃响。 张灏文幸灾乐祸道:“能得灭绝的口水真传,你也不枉此生了!桑悦,你很有前途!” 桑悦忍住想要抽课本砸他脑袋的冲动,给了他一个白眼,“其实你可以不说话的。” “不行!我好奇啊!灭绝这一次怎么对付你?说来听听!” “没也什么。” “没什么是什么?” 桑悦回忆了一下,悠悠道:“每天去找她报到,背诵,还有这两个星期的作业翻倍,另外每天放学后和其他同学一起值日,一直到学期结束。” 张灏文在她每说完一项就张大嘴巴,夸张地表示了自己的惊讶,“还真够绝的,这么狠。” 桑悦无奈摇头,“是我自己的错。” 怎么就睡过头了呢! 张灏文正想接话,张琼月就从洗手间回来了,她抖了抖身子,喊了一句“真冷”后,也没拉开椅子坐下,就替桑悦抱不平道:“老师怎么不看看实际呢?天气这么冷,你又没有住宿,再说,还下雨,路上肯定塞车……” 桑悦倒是觉得班主任这么做无可厚非,为了期末的“优秀班级”称号,大家都坚持了大半学期了,是万不能在剩下这几天时间里功亏一篑的。 她很理解,“也怪我。” 张琼月摇摇头,“你怎么连据理力争都不试一下?” 桑悦笑了,“面对班主任,我觉得缄口不语,等她骂完,是最聪明的做法。” 张琼月张了张嘴,没话了。这是事实。曾经有位男同学反驳了几句,结果被骂的更惨。 识时务者为俊杰。 张灏文也同意,“桑悦聪明。” 桑悦确实有点小聪明,但也仅仅只是一点而已。她接受能力好,反应能力快,再加上心细,所以成绩一直都保持在班里前十。但是,她们班并不是重点班,这成绩和年级近两千位学生比起来,也就显得一般了,至少对桑悦来说,排名三百多,真的只能算是一般般。 桑悦低头才写了两行字,张灏文和张琼月也不知讲了两句什么,只是很快,张琼月给了张灏文的肩膀一巴掌,命令道:“你转过去!” 张灏文不爽,“谁乐意看你啊!天天看,视觉都疲劳了!” “你再说!”张琼月说完,就将课本卷成圆柱状,作势要打过去。 张灏文不留面子地“切”了一声,这下是真转过去了,拿了一套化学卷子填了起来。 张琼月这会儿才满意了,哼了一声,拉过了桑悦放在桌面上的手腕,刻意压低了声音问:“问你个事儿。” “嗯?”桑悦停笔,奇怪,“什么事?” “你之前去办公室的时候,我听到有人在讨论你和方景仰,你和方景仰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没有听你提起过?” “方景仰?”桑悦原本想说自己不认识,随后又突然想起了早上隔壁班老师,还有那个撞了自己却一点儿歉意也没有的男生叫他的名字,才恍然,“他叫方景仰?” 张琼月微微吃惊,“真认识?” 桑悦实话实说,“昨晚等公交车的时候刚好遇到了。” “真是奇了,我明明听她们说方景仰也是住校生来着,怎么也和你一样大半夜出去搭公车还迟到了?” 桑悦侧了一下脑袋,回答说:“大概是有事吧。” 张琼月不关心这个,她将脸颊垂落下来的几缕发丝别到了耳后,凑近她身旁问道:“你和方景仰很熟?” 桑悦无奈一笑,果断地回道:“不熟。” 她一向不是个自来熟的人,也不太喜欢和陌生人攀谈。 刚来长明高中的时候,有不少女生试图和她热络地聊天,后来发现她真的不擅长谈天说地后,也就渐渐淡了。 桑悦倒是没觉得什么,平日里即使在家,若非必须,她也不开口说话。 可是不了解她的人,却是觉得她故意摆出一副孤傲冷清的模样装清高。 也许,令人产生误会的是她那周身与众不同的气质,安静,素然,淡雅,似乎一切都与她无关,又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 桑悦不爱说谎,张琼月虽然知道,但却穷追不舍继续奇怪了一句“不熟,可我刚刚听见她们说,方景仰早上和你热情地聊了好几句?” “她们是谁?”桑悦试着扯开话题,她并不想讨论那个男生,因为早上他同学那一句冷言冷语,让她心里有点不舒服。这不舒服缘由什么,她理不透。 “她们就是……”张琼月边说着,目光往桑悦的右侧后方望了过去,随后话就止住了。 桑悦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后,看到了董茜那亭亭玉立的窈窕身姿。董茜,班里的文娱委员,名副其实的美女。班上很多男生和她关系都不错,是个善于交际和表达自我的女生。 桑悦很快就收回视线,“哦”了一声。 张琼月还想继续,就被她摆手打断,“我想要看会书。” 张琼月盯着她看了几秒,最后只好将满肚子的话都忍住了。 方景仰,期中考试后才转学进来的学生,听说成绩不错,重点,人长得帅。附近几个班级里有不少女生在洗手间里的低声讨论的主题都是他。 有人甚至扒出,方景仰的家世背景,说是官二代。不过,是真是假,没人知道。学校里真正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倒是不少。比如,赫赫有名但却一向低调的长明市市长独生子贺谨行。 长明市里,姓贺的人很少,而贺家声名在外,一个家族里连出了三任市长,很多人都津津乐道,猜测贺谨行会不会光荣地接棒成为下一个贺家第四任。 但是与否,却没人敢下个定论。连贺谨行的亲生父母都猜不透自己儿子的想法,更何况外人。 张琼月想到方景仰,又想到了一直以来都如天边皎月,只可远观的贺谨行,随后撇了撇嘴,低头找课本。 下午放学后,桑悦和两位值日生一起做完了卫生工作,背了书包走出教室,刚走了两步,就察觉到身旁有人盯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站定,转过头往右手边的窗户瞥了一眼,赫然看到了正倚在窗户边,似乎无所事事的方景仰。 他脱下了之前穿着的黑色外套,身上是单薄的白色校服,袖子往上挽起了些许,露出了一小节白皙的手腕,而他修长的手指在搭在窗沿上,食指随性地轻点了一下窗沿,随后,懒懒地掀开眼皮正儿八经地瞧着她。 他在看着她,这不是错觉。 桑悦微微皱眉,目光不移。 他黑色瞳仁里,眸光熠熠,眼角微微上扬,给人一种说不出的风姿俊朗感。可是,桑悦又觉得,他的眼里蕴含的东西或者是情感,太细碎,太复杂,令人捉摸不透。 连着他的态度,他的话语,桑悦也捉摸不透。 他眉梢染上了几分笑意,朗声问她:“你没有住校?” 桑悦奇怪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如张琼月所说的那般——这么熟了? 她没有回答,就那样直视着他。 方景仰似乎也没有在意她的拒绝回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明天不要再迟到了。”说完,还微不可闻地笑了一声。 桑悦在他一派风轻云淡的轻笑声中落荒而逃。 小跑了几步,她再回头看去,透明的玻璃窗边,他仍旧站在那里,眸光深深,似乎一直追随着自己。 就只是一眼,桑悦便觉得脸颊一烫,一头扎进了呼呼的寒风中,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连着三天,方景仰都会出现在他们教室的玻璃窗旁,在无人的时候,他会和她说上一两句话,尽管只是很简短的“路上小心。”“再见。”这样的话语。 有的时候,碰巧她回家时,走廊上还有其他的同学,他便含着笑意看她一眼,微微点一下头。 桑悦的记忆中,他的座位似乎并不靠窗口处才是。可这频繁的出现,确实有点奇怪。 周五放学后,桑悦做完值日的工作,和两位同学道了别,刚关好教室的门窗,就听到了身侧有人问:“好了?” 声音清亮,过耳不忘。 桑悦过了几秒,才转过身来,果然还是他。 他的眉梢带着清浅笑意,双手放在口袋中,正风度翩翩地微低头凝眸看她。 “你怎么……” 方景仰看着她清澈眼眸中的迷惑不解,道了一句:“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