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我乎桑中,
要我乎上宫,
送我乎淇之上矣。”
在火烧的的斜阳里,那情歌唱得申叔跪莫明心悸。
耳边传来父亲不屑的声音:“学什么不好!郑卫之风,不过都是淫曲靡音。”
那时一阵大风刮过,忽而扬地刮起了巫臣车上的蔓帐。虽是白天,却忽如沉夜四寂,那窗口独独有一朵夜明珠之光,现出一个女子盈美的面容,虽已非妙龄,偏移不开目光。
她被风扰了清静,回头张望,触上申叔跪的目光,也无回避,只舒眉一笑。不过须臾之间,那帘子已落下,他却忽觉如冬去冰裂,春叶夏花。
此后经年,申叔跪都以为自己不过归乡情切,被那卫曲迷了心窍。直至数十年后,忽又在出使晋国时,在一个少女的脸上看到似曾相识的眉眼。
啊,是她的女儿吧。
他才想起,在车上看到的女子当是与巫臣一同出逃的夏姬啊。那个传闻中因惊世美貌而引起纷争,“杀三夫,一君,一子,而亡一国,两卿矣”的女人夏姬。
“为何见我跟见了鬼一样?”
到真正与那少女说上话时,却是又过三十年,而匪夷所思的是,少女的容颜却与上次相见时并无二致,只是眼神多了一些说不分明的东西。
是了,夏姬是什么样的传奇女子。她的女儿必如她一般驻颜有术。
彼时车叔跪已经取代父亲,成为楚国最德高望重的先知。他映着架着脖子上的刀光,抬袖倒了一杯茶:“心中有愧才怕鬼。”
“没有愧,那是有什么心魔?”
他晒笑:“有执念才会成魔。世道轮回往复,又有什么可执着的呢?”
那少女大笑,收起砍刀,捏起他倒的茶:“那先生在怕什么?”
他盯着那过了近六载后重见的,熟悉又陌生的少女容颜,眼光忽而迷离起来:“我当然怕。怕妖邪惑人心弦。”
少女嗤地一笑,眼睛一亮,盯着他却不说话了。
他心头突然想起了六十几年前那个归楚的路上,渔女在唱什么歌呢?
哪里去采绿萝哎?到卫国的沫之乡吧。
你猜我心里在思念谁?就是那美貌的阿姊美姜。
她说她在桑林中等我,
她邀约我在上宫相会,
她说她要一路送我,直到淇水之滨。
申叔跪突然觉得其实在很多年前那个车马交错的傍晚,他的人生好像就已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