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珪睁大眼睛,迎着那道剑光,这一刻,他毫无畏惧。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生来无父,母亲受辱,国家灭亡,四处流离,生而不得,死而不能,拓跋珪早就受够了命运的折磨。
或许,这一剑才是他的宿命!
这一瞬,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拓跋珪一眨眼再看,邓羌的剑早已插回腰间,像是从来没有拔出过一样,只有头皮传来的丝丝凉意,诉说着刚才的惊心动魄。
贺兰明月一把推开邓羌,将拓跋珪紧紧拥入怀里,涕泪俱下,地上飘散着七零八落的发丝。
邓羌手指拓跋珪,语气沉重,笃定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和慕容垂、姚苌是同类;猘儿、猛虎与老豺争锋,却也别有一番风采,不过我邓羌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莫名其妙!”拓跋珪目视邓羌,不禁腹诽起来。
燕凤也愤怒的质问:“邓羌,你到底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看不惯鲜卑人头顶那恶心的辫子罢了”邓羌摊了摊手,随后对堂下的亲兵呼喝道:“传我将令,释放犴狱中的俘虏,将彼辈带到郡府门前”。
不一会儿,邓羌的亲军带回来了几十鲜卑人,“禀报将军,活着的都带来了,共六十二人”。
拓跋珪闻声后定睛一看,正是之前随驾被俘的长孙肥等人,内心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原来一直有人守护我,母亲,燕长史,以及众多叫不上名字的勇士。
不能让他们所承受的东西没有意义;为了那些不能作战的人而战!
“世子妃,请吧”邓羌抬手示意贺兰明月。
贺兰明月拾起拓跋觚,手牵拓跋珪,回首藐视邓羌一眼,踏步而去,燕凤紧跟其后。
“小子,本将这柄剑送你,你要不要?”正当拓跋珪将要走出厅堂之时,邓羌解下腰间宝剑,声若洪钟道。
拓跋珪回首豪言“你不怕有朝一日,我持此剑斩下你首级吗?”
“本将一生杀人不知凡几,早该死去,若是有那一天,自当含笑九泉”语毕,邓羌掂了掂手上的宝剑“你到底要不要?”
“为何不要,说不得可以卖上十金”拓跋珪挣脱贺兰明月的手,疾步上前一把夺过邓羌手中的剑,他虽然才六岁,发育得却和八九岁孩子没有区别。
“本将这柄宝剑价值百金,你可别见钱眼开,把它给贱卖了”。
“我的剑我想卖多少钱你管得着吗?”
“哈哈哈,说得也是”身后传来邓羌爽朗的笑声,拓跋珪突然觉得他没那么可恨了。
摇摇头驱散杂乱的思绪,钻入备好的车舆,车内铺陈着各种柔软的皮毛,里边的人丝毫不会感觉到寒冷。
很快,队伍启程奔向独孤部,那里将会是他未来几年生活的地方。
这一去,蛟龙入海奔九天。
……
时太祖蒙难,众皆不附,独羌以太祖为人杰,赠剑勉励。
——《魏书》帝纪一.太祖本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