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走进这个院子里面的时候,所有人莫名其妙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我们。
我对那种眼神表示理解,毕竟谁家的丧事场面上见到陌生人来了会不奇怪呢。
而且还是王道这样的人。
一看就
一言难尽。
“哎呀!你杂就走了呢!”没容别人问出话来,王道就已经哭天抢地的跪到了人家的灵堂前面了。
哭声如此悲戚,听得我的心都跟着一抽一抽的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王道的什么人去了呢!
我木愣在一旁,扯扯嘴角,感慨一番,王道这丫的不去当演员真是太浪费了!
“哭啊!杵在这看啥呢?”他用手拉拉我的衣摆,小声地催着。
我听着他的话,心中一个咯噔。
妈的,我都不认识这人,我哭什么哭?
“我哭不出来呀!”我瞬间大囧,他自己挤眼药水,可我没有挤眼药水啊!
王道瞪了我一眼:“把手放进背包里去!”
“干嘛?”
我瞪着眼问了他一句。
不是说背包是神的东西吗?让我放进去不怕玷污了神的身份?
“叫你伸你就伸,磨磨唧唧干啥!”
王道瞪了我一眼,声音压的很低,生怕别人听见了。
我的目光四周环视了一下,发现周围已经围上来了很多人,而且那些男人个个光着膀子文着身,凶神恶煞的一看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们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饿狼看着羔羊,我知道今天要是我跟王道找不出来一个好理由解释自己为啥来这里了,只怕根本是走不出去了。
于是,我只能哭。
就算哭不出来也要哭!
“哦!”
我按他说的,把手放进背包里去。
然后
“啊!”我大叫了一声,王道就势拉着我跪在了灵堂前面。
里头不知有个什么东西一口就朝我手咬了一口,霎时一阵火辣火辣的疼立即刺激上我的脑神经。
我握着自己的手,双眼火辣辣的疼。
就像是被洋葱给熏着了一样的,我的双眼忍不住的就迸溅出来了泪水。
那些泪水在以我自己都能感觉到的速度往外奔涌着。
我背对着那些围住我们的人几乎都能够感觉到那些目光犹如银针,只要我们演不好,这门好进可不好出。
“干啥,还无声的眼泪呀,快嚎出来!”
王道低声再说了一句。
嚎尼玛。
我心中顿时有千万头草泥马奔腾了起来:“这里到底是哪里?这里的人为啥都跟强盗似的!”我问了一句,声音很小,确保除了我两没第三个人能听见。
“以后告诉你。”
王道很显然是哭得太认真没空搭理我。
我去,以后,也得让我有命活着出去呀!
但是既然王道都开口了,我稚嫩听他的,咬了咬牙,我吼了一声。
“你怎么也不带着我一块走啊!”
呸呸!我刚才只是乱说的。
王道顺着我的话万分悲戚地说了开来:“你就是我的大恩人啊!一听你要走的消息,我就千里迢迢,不分昼夜地从贵州的大山里头坐车赶过来啊!你怎么就不让我见一面呢?就这么狠心地去了呢!”
我敢肯定,王道这是在瞎编!
忽然他嘴里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天地老爷呀,你且听我念叨一句,今儿有徒儿唤你一事,能否让他上来一遭,徒儿心思他的好,辰宿阵列开来,当年他胯下一马当先。众仙列位,当年事当年情,容尔等娓娓道来也!”
要是他在剧楼上唱,不知道还以为他就是个专业唱曲的。
也不知怎地,他唱着唱着,手也跟着比划起来。
我知道,那是道家下神引魂套路,我家那四主偶尔会在我的梦里冒出来,劈里啪啦地一通教导,我就傻里傻气地听着,反正一醒来,他们说的那些事儿,就刻进我的脑里,一遇上他们说的事儿,就跟个说明书似的将那些回忆翻了出来。
“啊!呜呜”
棺材里的人莫名其妙就坐了起来,差点把我的心脏都给吓出来,可灵堂的人再一次望了过来,我只能继续强装下去。
棺材里是个干瘦如柴的男人,目光呆滞,没有焦距,黑眼圈极重,而且他身子是透明的,我可以看到他背后的灵堂上的香烛。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十分顺服地配合着王道,也咿咿呀呀地说了起来。
声音十分的空灵,但能够清晰辨认出就是这个男人本来的嗓音。
“今年的三月二十号,一个哥们空手赤拳就把我从一群黑社会的手里救了出来,然后我就跟他相处好了,四月一号,我发现这个哥们的生活作息都跟常人很不一样,他的身手特别的矫健,而且他一直都不和我们一块抽那些东西”
我瞟了一下旁边跪坐着的人,发现他们都只是沉着脸。好像一点都没听见这个男人的话!
王道唱着也不喘气,反而加快语速:“你曾追问鬼賊,我曾上诉大仙,只求两人话说当年!小弟呀!你那头什么情况,记得要跟我说个清楚咧!你要个啥子,也须得说个清楚勒!罡神受敕,令我排兵,好烧些吃穿给你再下边好走动啊!”
虽然王道嘴里唱的词儿听顺口,可我发现他总会夹杂一些咒语在其中,这些咒语太杂,我一时没法分辨出来到底是哪个咒语。
“四月三号,我们就开始强迫他”那个男人的语速也开始加快。
我只能听见个别出现频率很高的字眼,“毒”,“团”,“抓”,“害”和“人”这几个字。其余我都听不清楚了。
不过,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王道已经站了起来。
“走吧!”
王道扭头跟那一堆人说了几句话后,擦擦眼泪,就撒腿走了。
往那棺材里看,完全没有了那个男人的身影,只有那些香烛还在静悄悄地燃烧着。
“王道,这”我刚想开口问他这是要干什么?
“别说话,惊扰了神,就不好了!”他瞅了我一眼。
要是现在有人给我一根木棍,我绝对会把他给揍一顿的!
本来我还以为他会回去,可他转身就进了另一家办丧事的,他在进去之前扯扯领带,清清嗓子,低头跟门口守着的人低语:“我们是外头的接应,呵呵。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那门口站着的人一听,就点点头,恭敬地请了我们进去。
他这回倒不是唱曲了,跟着一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后边,将鲜花放在棺柩前,就一直坐在下边的来客席上,无厘头地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在腿上鬼画符之后,就不断地敲着自己的大腿。
敲了许久,阴风习习,我感觉头上有寒气渗透下来,一抬头,我登时连口粗气都不敢喘一下。
一个同样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我和王道的面前,他眼睛都是蚯蚓般的血管,胸膛数不清的洞口,像是被枪打中,那洞口还在不断地喷涌出一些鲜血出来,可他一点都感觉不到痛,就直愣愣站着,然后像刚才那个男人那样开始口述自己的一些日常做过的事情。
我瞟了一下其他人,这里头大家都是安静地低着头,也不玩手机,就拿着一朵小白花在沉默。
这样一看,应该是王道搞的鬼!
王道的手指每敲打一下,眼前这个男人就说上一句,这次王道敲打的飞快,我想听都很难。
而后,他带着我把剩下的三家都给跑了一趟,每一家都是新花样,一家他像是受了刺激似的死死抱着那棺材哭喊,吓坏主人家,最重要的是,我一个人干站在那里假装哭泣,这场面有多尴尬是多尴尬!
另两家,我都不想说了,甚至把人家棺材都掀了,直接躺进去!那个猴急样搞的那棺材里躺的是他情人一般。
他今天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他除了给我难堪外,这冒出来的人,死相一个比一个恶心难看,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够忍住不吐出来的,我差点就要把胃给憋出血来了!
不过,感觉他有些术语或者施法的手法跟我在外婆那里学的很不一样,而且他做这些事,外人都丝毫不能察觉,就跟巫师一样,在你不知觉的情况下就给你下了蛊毒!
好不容易等到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回车里吧!”
这时才明白如释重负这个词是多么的美好!但是从拆迁区出来,一上车,我却只能憋着,不能说话。
可是今天他带我走一遭,我有好多疑惑都想问他啊!
所以我一上车,就一直用渴望的眼神望着他。
王道轻笑一声:“现在神已经熟悉你了,你现在可以无拘无束地说话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今天看见的那些人都是什么东西?脏东西吗?为什么这些话就我们两个才能听见?而且你为什么要问他们日常做的事情?”
“你把手伸进背包里就知道了。”
“不!背包里面有东西会咬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话此刻用在我身上真是合适!刚才的痛感都还在呢,我哪里还敢再伸个手进去啊?
“你们女人就是磨磨唧唧的!”王道嫌弃地瞥了我一眼,把我手上的背包抢了过去,从里头摸出一支录音笔。
他按了快进,扔到我手上:“你仔细听!”
录音笔这会播放出声音来:“四月三号,我们强迫他去吸冰毒,不然就杀了他的全家,四月六号,他终于忍不住了,浑身都在抽搐,毒瘾犯了五月六号。我们发现他居然想偷跑出去通风报信,于是我们就把他杀了,幸好是把他的头按到水缸里,给憋死的”
这是刚才第一家灵堂前的那个男人的声音,由于那个男人语速太快,后面的我一时没听见,这下就听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他讲的是一个犯罪过程!他跟另一群的哥们把一个民警给杀害了,还制造出民警失足掉下水淹死的假象!
我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王道:“这不可能吧?你这录音笔为什么只录到他的话,你的呢?”
“你以为这是简单的录音笔吗?这是神的法器!你不懂!现在这样的录音有四份,你听完之后,稍微融合一下,就会有不同的效果!”王道神秘地看我了一眼。
虽然觉得他的话很扯淡,但还是从背包里拿出其余的四支录音笔,一一地听了一遍,然后这一路就把我给惊住了。
真相就是这样,往往太过残酷!
我在心里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都撸了个清楚,终于有所明白:“这是说民警发现了贩毒团伙,然后被残忍杀害灭口的事情,最后这个民警就算是死都不可能得到公证!”
这么说来,王道现在这是要带我来找证据,然后给死去的民警讨回一个公道!哎呀!我瞬间觉得王道的形象高大到爆棚了!
“王道,我觉得你人真好!有你这样的好公民!警察都不愁捉贼了!”
但是下一秒王道却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可不做免费的买卖,今天录的这些东西,都是那个民警的老婆花一百万,找我买的。”
“”我真的很无语!
王道这样千辛万苦地找出证据来,原来只是为了钱!而不是什么大义凛然地帮助死去的民警!这样跟杀害民警的贩毒团伙有什么两样?亏我还以为他有那么好心呢!
结果他还一脸笑嘿嘿:“我从来都没说我是什么好人,你别误会什么!而且,你也不是好人,也不要强行去做好人,没有什么好下场!。”
“好心有好报!这社会上就是太多你这种惟利是图的坏人,才会把好人给残害了!要是每个人都仁慈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出现贩毒团伙或者杀人案了?”我情绪激动就反驳了一句。
王道下车,很用力地甩了一下车门:“要是好心有好报的话,那个民警救了贩毒团伙的那个人,可为什么最后那个人却是杀害他的人?有时钱真的比一个人要来的有信任感,因为它不会出卖你!如果一个富翁要是想着做好人,把自己的钱全部分发给穷人,那最后他就沦落成了穷人,到时谁给他钱?还不是把自己给饿死了!你满嘴仁义道德,要不你替民警老婆的一百万给付了!”
“”
我气呼呼地想要继续反驳,却发现我词穷了!因为,我真的没有一百万。
一回到工作室,我二话不说就把背包扔回给他,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我把房间的窗帘拉开,让阳光将整个房间铺满,以为这样会驱赶我此刻心里所有的阴霾。发现好像徒劳无功。
接着从窗户眺望下去,车龙水马的街道旁都是踽踽而行的人,他们渺小就好像蝼蚁一般,他们怎会有那么强大的心理力量去承担做坏人的后果呢?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企图平复自己愤怒却无法发泄的心情。
“如果,我也不是好人呢?”
心口一颤,宫玫的声音响起在了耳畔。
他在跟我说话。
“宫玫,你是好鬼,当然不是好人啦!”我干笑了一声。
而后,宫玫没再出声,可我知道,他一直都在背后默默地关注着我,只要在我需要他的时候,他就会出现。
“宫玫,外婆跟我说,要我做个好人,不可以做坏事!家里的四主也要求不准我做坏事!曾经遇见一个道士爷爷,他说要我一心向善,不然就会有劫难!宫玫,我到底该怎么做?又该怎样去劝服王道也不要堕入歪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