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他死死地盯着我,嘴里一直叫着瘸子。
我跟齐林对视一眼,开门走进去。
看见我们进来,他的情绪反而稳定了很多,乖乖的坐回床上,低着头,念叨着齐易和瘸子。
“二叔,我爸妈当年到底发了什么事情?你知道对不对?”齐林抓着他的胳膊,着急的问。
齐阳像是完全没听见她的话,就那么一直念叨着。
我看了他半天,跟齐林说:“他身上只有二魄,能醒过来已经是奇迹,肯定是不记得什么,这样,你先开车去我家,帮我把我的包拿过来,我用聚阴符试试。”
齐林眼睛一亮,忙着应了,转身跑出去。
看着她离开后,我坐到齐阳对面,“行了,现在房间里就剩下咱们两个,有话说吧。”
齐阳本来还很呆滞的目光瞬间回神,凝着我:“你怎么看出我是装的?”
我冷笑一声,“傻子能准确无误的循环叫着两个人的名字么?你真当我还是小时候那个傻丫头?”
他笑了笑,感叹道:“你的确不是那个小丫头了。”
“说吧,让我进来,是想跟我说啥?”我冷声问。
他沉下脸色,问我:“你最近是不是要去西北?”
我心里一沉,皱眉问他:“你怎么知道?”
他说:“如果我没猜错,现在韩正寰应该是已经到了西北。齐林去找你,要你跟她一起去,是么?”
“是,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冷着脸问他。
他哼了一声,道:“用脑子猜的,林子这么多年一直暗地里查她爸妈的事情,吴山佐落到齐浩手里,西北之行就已经定下,只不过我没想到他们竟然是现在才撬开吴山佐的嘴。”
我心里越来越疑惑,“吴山佐跟你不是一伙的?”
他眼中浮现一丝狠色,“怎么可能是一伙的,我不过是暂时跟他合作罢了。”
“西北有什么?”我犹豫着问他,看他的样子,似乎这事很棘手。
齐阳沉声道:“韩正寰的身体被困在西北。”
“什么?他的身体在西北?”我惊呼道。
“对,千年之前将他分魂镇压之后,三魂和身体分别镇压在不同的地方,我找了许多年,才找到云南东山的一魂。”他脸上有些讽刺的意味。
我将满心的惊骇压下,“那你是怎么找到我们村子的?”
按照他的说法,这四个地方应该是很隐秘才是,可是为啥现在看着好多人都知道我们村子呢?
他道:“你们村子的那一魂七魄,所有人都知道,抛砖引玉,你们村子就是那块砖。”
我身体一阵阵发凉,脑子里一片混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这些年在你们村子坐下的缺德事,都是从吴山佐嘴里套出来的,本以为是我在利用他,到头来却是他在利用我,是我太过自负了些。”他冷笑着说。
“那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我问。
齐阳眯着眼睛,道:“养魂。”
“谁的魂?”我追问。
他摇头,“不知道,你们村子的冤魂的确是为了牵制住韩正寰,但无论是阴山还是德善楼,这两个地方有人在养魂,我本以为是姓蒋的,现在看来却不是。”
我坐在椅子上,突然想起地窖里那个没脸的头和当时诡异的脚步声。
“你知道是谁将韩正寰分魂的么?”我问他,蒋师叔说过,那些道士根本没有办法将韩正寰分魂,那是谁呢?
齐阳叹息一声,道“这我并不知晓。”
主要问题终于问完了,我再也忍不住,猛地起来揪住他的领子:“那瘸子呢?他的魂魄和身体你藏到哪里去了?”
他嘴角缓缓勾起,笑道:“按照你的性子,我是拦不住你去西北的,所以我也不再阻拦,但你最好能活着回来。你若能完好的回来,我就把地方告诉你。”
我咬牙瞪着他,最后深吸口气,松开他:“记住你今天的话。”
他笑着点头。
我们说完话没一会,齐林满头大汗的跑进来,“拿来了,能把他弄清醒吗?”
她一进来,齐阳又变成那副呆滞的模样。
“我试试看。”说着,我接过包,从里面拿出一张镇魂符,假装着做了场法事,然后脸色凝重的说:“找不回来,他今后怕是只能这么傻了。”
我刚说完,就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齐林在他背上狠狠的拍了一把,气哼哼的说:“最好一直这么傻下去。”
“以后应该都是个傻子了。”我轻咳一声。看着齐阳忍疼的模样,心里很爽。
血脉关系在,我不能把他怎么样,齐林能替我打一巴掌,我也是开心的。
从医院回来,我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有一只手在背地里操纵着所有的事情。
“小冉,我明天早上来接你,咱们直接去火车站。”齐林说。
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要去西北的事情。
“林子,要不你别去了,我自己去吧。”我劝她说,听着齐阳今天得口气,西北之行很是危险。
她笑着摇头,“我不可能不去,这么多年终于有了我爸妈的消息。我一定要去看看。”
我点点头,看来这次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了。
回到家的时候,陆和沐然都不在。
姥姥刚做好饭,看见我时脸色有些尴尬。
我进屋问她:“姥爷和沐然呢?”
“出远门了。”她说。
“嗯。”我寻思着陆和沐然应该也是要去西北的。
“丫头,他们这次的事情你别跟着瞎搀和。”她突然说。
我脚步一顿,“你知道他们去干啥?”
她冷笑一声,“好歹夫妻一场,我能不知道么?”
我皱眉看着她,“姥,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目光复杂的看我一眼,直接回了屋。
我看着她的背影,实在没忍住一脚踢在凳子上,不说就说呗,还用那种眼神好看着我,这是成心吊着我呢?
晚上,我又梦见了韩正寰。
他还是躺在棺材里,上身插着四根铁棒子,却没流血,闭眼躺着,脸色看着也红润,嘴角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怎么又是棺材?他能不能有点新意?
“韩正寰”看见他这样子,我是不大担心的,便坐起来,笑着看着他。
可是我叫了他几声,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开始觉着这是不对劲,慢慢地伸出手,在他胳膊上碰了一下,立马凉的我抖了一下。
赶紧往上试了试他的鼻息,没有呼吸!
我全身的血液霎时间都停止了,不由自主红了眼睛,“韩正寰,你怎么了?”
刚要哭着扑上去,就听见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丫头?”听着很是惊讶。
我一愣,赶紧转过身去,眼前却是黑漆漆的棺材板。
“韩正寰,是你吗?你在哪里呀?”我哽咽着说。
“我在棺材外面。”他叹息道。
我忙着从棺材里跳出来,看见他正淡笑着瞅着我。
跑到他跟前摸了他半天,确定他身体有温度,呼吸也正常之后,我才松了口气看,好奇的问:“棺材里的人是谁啊?”
他笑着说:“是我。”
“你?你不是在这呢。”我惊讶的说。
他搂着我,道:“那是千年之前的我,我的身体。”
我不由得瞪大眼睛,“那就是你的身体?”
说着,我还想回头去看,却被他按住了,不让我乱动。
“是。”他回道。
我心思一转,“咱们这把你的身体带走吧,这次来西北不就是为了找你的身体么?现在带走,啥事都没了。”
他目光一沉,凝着我:“你从何处得知我来西北是为了找到身体?”
“额我猜的。”我干笑着说。
他掐着我的下巴,渐渐用力,“丫头,你若是敢贸然来西北,看我怎么收拾你。”
我反射性的捂住屁股,讪笑着说:“我怎么敢来这里呢,我又没钱。”
“最好如此。”他道。
我心虚的不行,“那你接着跟你身体玩,我先回去睡觉。”
他直接拽住我,“我比较喜欢跟你玩。”
说完,这把我抵在棺材上,亲住我。
我一回头。还能看见棺材里的身体,我勒个去,这感觉太刺激了点。
“韩正寰啊,你不能当个好色的鬼,要自制。”
他在我脖子上轻啄着,听见我的话,淡淡的笑了,“被你所诱,算不上好色。”
三秒过后,我直接扑到他身上,狠狠的在他耳朵上咬了口。
居然看低我的色,要是好好收拾一下,我也能当我们村的村花。
他就势抱住我,反守为攻。
于是,在他的身体旁边,我被他活活压榨了一夜。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东西,天没亮就出了门,又让王星姑姑来照顾姥姥,我站在村口等着齐林。
她开车过来,见我这样笑了,“终于知道出来欢迎我了。”
我实在是没有跟她开玩笑的心思,闷闷的坐在车上,千年老鬼睡了我一夜也就算了,关键是直到早上,他也不承认我的色。
“林子,我长得很难看么?”我摸着自己的脸,以前我还是蛮有自信的。
“倒是不难看,你就是太不注重外貌了。”她看我半天,最后盖棺定论。
我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反正现在时间还早,我带你去买几身衣服,还有你这头发也得弄一些。”她突然很兴奋。
我默默的离她远了些。道:“不用,咱们赶紧去赶火车,晚了多不好。”
谁知道她要搞什么幺蛾子,而且一想到西北这么危险,我还真的没心思做那些。
而且最大的问题是我穷。
她咳嗽一声的,道:“火车吧,它晚上才开。”
“啥?晚上才开?那你大早上来接我要干啥?”我无语的看着她。
“我也不想啊,本来买的是九点多的,但是我后来看见三叔他们也坐那列火车,我只能改签了,不然在火车上碰见,他能直接把我丢下去。”齐林苦着脸说。
我无奈扶额。
于是,一整天齐林带着我到处转,差点误了火车。
“林子,我真的不大习惯穿裙子,我能换回来么?”我捏着裙角,别扭的说。
她瞪我一眼,撩了一下头上的假长发,说:“不能,咱们要乔装一番,不然被三叔他们发现怎么办?”
我看着她的黑长直假发,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默默的往远挪。
我打量着四周,这个软卧间真是不错,还带门的。
火车中间停站,我们所在的卧铺间进来一个小女孩,十八九岁的年纪,婴儿肥,大眼睛,看着很可爱。
放行李的时候,她瞥见齐林手中的火车票,立马笑了:“你们也是去肃城的呀?我也是。”她扬着手里的火车票说。
我笑笑,没说话。
齐林倒是很热情,坐到她旁边,“好缘分,你叫什么名字?是去肃城上学吗?”
“我叫高跃。”她笑着很开心,两个小酒窝,看着很可爱,“我不是去上学,我是去学道的。”
齐林看我一眼,不动声色的问:“学道?为什么呀?现在的年轻人可没有想要学道的。”
高跃脸色凝重起来,伸头在走廊里看半天人,然后把门拉上,很神秘的说:“我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能告诉别人哦。”
“嗯,绝对不说。”齐林连忙保证说。
“我在网上拜了师父,他说我天资聪颖,根骨清奇。最适合修道,学成以后会有大作为。”她神情很坚定,仿佛下一刻就可以变成超级英雄拯救世界。
这话,跟齐阳当初夸我一样,一听就是骗子,我腹诽道。
我忍不住想要打击一下她:“所以说,你跟你的师父还没见面吗?那样的人,能信吗?”
她很严肃的说:“见过面呀,视频过。”
“可是现在真正的修道之人本就少,何况网络玩的好的道士十有八九是骗子,你要慎重。”我劝她。
她很气愤,“我师父是有真本事的人,上阵子我撞鬼都是他替我解决的。”
看她这么激动,我倒不好真的说啥了。
齐林眼珠一转,拉着她的胳膊说:“我们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我之前刚被人骗了,跟你说实话,我们也是想要拜师的,你看我们家伙都准备好了。”
她说着,把我的包打开,给高跃看了一眼,然后又说:“听你说,你的师父是个有真本事的人,那你能不能顺便带上我们,看看你师父会不会收下我俩。”
高跃神情有些松动的,但还是有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