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参议“哼”了一声,努力让自己做出一副问心无愧、无懈可击的样子,仰头不去看言海棠。
“王参议主管水利,在朝廷实施南水北调工程时,利用朝廷公款花费了三个月时间,为自家建了个两亩地的水上花园,王参议好大的手笔啊!”
王参议心头一怔,面色铁黑,大声反驳道:“绝无此事,下官自家的花园是下官自费而建,并未拿朝廷一分响银,且与朝廷的水利工程并未有时间上的冲突,言大人作为监管,可莫要信口雌黄啊!”
其实言海棠说这一番话并未有实质性的证据,只是想诈他一下,说话夸张了些,没想到还真诈出来一点响动,这时再看王参议的面部表情,他似乎少了许多底气,若说这水上花园没有猫腻,鬼才相信,看来方向是对的!
言海棠脸上又堆起笑容,慢悠悠地道:“王大人不必着急,建自家的水上花园时,有没有中饱私囊,就让本官为王大人算上一算!”
“来,张岳!”言海棠向张岳挥了挥手,示意接下来该他上场了。
张岳收敛起看戏的表情,脸色板正,大声念道:“布政司参议一年年俸一百二十两白银,米粮一百八十石,建一个像王参议家那么大的水上花园,初步计算应该不下万两,王参政从官五年,就算全家不吃不喝也才600两俸禄......”
张岳就此打住,剩下的话他先不说,叫王参议自己去体会。
王参议听完后,直接傻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岳笑眯眯的走近他,悠悠的叫道:“王参议?王参议?这种场合可不能睡着了啊!”
旁边脸色也十分难看的另一位布政司参议,暗暗拽了一下王参议的衣角,王参议才如梦初醒,腿下陡然一软,险些没站住,他惊魂未定地使劲儿在脸上挤出个笑脸,冲着言海棠笑了笑,那笑容别提多难看了,沐云看了都是一脸的尴尬。
王参议磕磕巴巴的回话:“巡抚......巡抚大......大人明察秋毫,对下属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实乃......实乃下官之福,巡抚大人不愧为百官之......之表率!
只是下官建那水上花园都是借来的钱,对......都是借来的钱,下官可没贪污朝廷半文钱啊,希望巡抚大人明察!”
王参议说话声音都开始颤抖,边解释边用衣袖擦着脸上的冷汗,时不时地的向言海棠瞄一眼,瞅一瞅言海棠脸上的神情。
言海棠听完笑了笑,没看他,嘴上说着“好说,好说!”,直接朝下一位官员走去了。
王参议这才如释重负似的吞了几下口水。
言海棠一笑,众官员心中一凛,走到谁跟前,谁准没好事。
此时沐云刚才嚣张的气焰也降了一半,他明白云川虽是他的地界,但名义上那也是归朝廷管辖,朝廷现在能与他和平共处,不找麻烦,那是因为时候未到,倘若云川官场真的出了问题,那么皇帝定会在第一时间派人来整顿,他现在一方独大,本就被朝廷所忌惮,这个节骨眼上如果出事,对他并无益处,此时他还不想与朝廷直接对着干。
这个言海棠是宣景帝的心腹,不管今日对众官员所讲之事是真是假,锦衣卫又掌握多少证据,这都不重要,只要言海棠说云川有问题,宣景帝必会留出十个心眼来整治云川,说不定到时候又是一场浩劫,云川易不易主就很难说了,所以他很明白此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
见众官员们一个个像被家长教育的小孩,言海棠心里暗自叫爽,跟她来的那几名锦衣也早已面部表情管理失败!
言海棠此行本来不想挑起事端,只想扮演个装傻充愣、不关心民事官场的好色之徒,只等把丢失官粮之事查清,赶紧回京都享福去,奈何布政司这群蠢官非要不识时务,闹得双方都下不了台,也是自找没趣了!
言海棠今日之举也不过是吓唬吓唬他们而已,毕竟宣景帝还没有想动云川的心思。
只是有必要先给锦衣卫在这里立个威,叫他们不要以为天高皇帝远,猴子真的能称大王!
她负手站在了一位参政面,不想浪费口舌,前直接开门见山的:“本官想带一人回锦衣卫,带回去,关起来!周参政可愿与本官同行?”
这位周参政已经见识到了锦衣卫的手段,心里正在隐隐不安,经此一问,心头不禁慌乱起来,寒毛卓竖,把脸上肌肉使劲儿向上堆起,努力笑道:“言大人莫要与下官说笑了!”
言海棠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她缓缓踱步,又走到了刘威面前,阴笑一声,凑到他耳边道:“替本官问候你全家!”
“你......你......”刘威气性十足,指着言海棠“你”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话语反驳回去,本想给言海棠一个下马威,现在却被言海棠反将一军,硬生生的吃了亏,心里郁闷不已。
气狠狠的甩了一下衣袖,也没敢再说些什么。
沐云知晓其中厉害,自然不会再多生枝节。
于是布政司门口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一向喜闹的言海棠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应,这不是我来的目的啊!
她摇头笑了轻几声,不知是在笑这些个脓包的官员,还是笑自己旗开得胜。
她手握腰间大刀,径直向大门走去,头也不回的喊道:“本官多谢几位大人亲自为本官接风!”,说罢便大步迈过布政司大门的门槛,朝里边大院走去。
张岳有种好戏散场的失落感,紧跟在后,朝官员们挥了挥手:“走吧!各位大人,本官与巡抚大人一路风尘仆仆来到云川,还未讨口茶喝,几位大人要是不嫌弃,喝完茶咱们接着聊!”
听到”聊“字,官员们心中又是一凛,悻悻的点了点头,目送几位锦衣进门后,才转身跟至。
沐云面色阴鸷地走在最后,目光深沉而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