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夜的功夫,府上已是一片缟素,半点年节的喜庆之物也看不到。
灵堂已设,老太爷也入了棺,用的还是千年杉木。事出突然,父亲一早向朝廷告了假,又递上了丁忧的折子。可前来吊唁的人却半分不减,人人都知皇上对父亲的看重,上奏丁忧不过走个过场,皇上大约是会夺情,不会批复的。
第一日,风平浪静。第二日,也是如此。到了第三日,长宁公主前来吊唁,上香后父亲回礼。彼此恭敬而疏离。
然后,我便见到了韩昭。可他却不是来吊唁的。
“苏大人,本王如今掌管刑部,有人报案喊冤,说苏老太爷非是病逝,求本宫查明真相。此事关系重大,本王不得不受理。所以,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还请见面。本王也是按律法办事!”
此话如同惊天闷雷,全场哗然。那些吊唁已经准备离开的也都纷纷止住了脚步。燕王对战当朝首辅,不论结果如何,都足以在朝堂掀起一阵狂风骤雨。前来吊唁的非富即贵,不是自己官职在身,便是家中有人在朝为官。谁不想观望观望?
父亲面不改色,或许心中还要高兴几分,等了三日,这幕后之人终于出手了。没想到,二叔攀上的人竟然是韩昭。而此前韩昭一直是以拉拢苏家为目标的。是从什么时候改变方向的?
大约是从向皇上求娶我被拒吧。韩昭可不是自知皇上属意之人非他便放弃的人。便皇上无此意,苏家便不可能倒向他。那么,留着苏家便是他最大的阻力,得不到就必须毁掉!
父亲不疾不徐,施礼道:“不知燕王殿下想如何?”
韩昭挥了挥手,便有官兵带了一人上前,此人正是二叔。
二叔跪拜下来,“王爷,你一定要为草民做主。父亲一直身体康健,平时身边养着的大夫也说,至少还可多活十余年。怎的突然就
况且此事太过蹊跷,父亲白日还同我和三弟说话下棋,听闻下午还看了会儿书。半点异样也没有。要说突然晚上发病去了,我是不信的。大哥,如今王爷再次,你可敢开棺吗?”
吃里扒外,联合外人来攻击苏家!可真是好啊!以韩昭的性子,绝不会养无用之人,若今日真让他得逞了,没了苏家,下一个死的便是他。
父亲冷笑起来,“二弟说的什么胡话。父亲已经入棺,哪里还有开棺的道理!你这是让父亲死了也不安心!再说,父亲素来有心疾,这是府中上下都知道的!
这心疾发作起来,谁也说不好。十余年前,父亲曾发作过一次,危机生命,还是发现的及时请太医院院救过来的。想来如今太医院应当还有父亲的脉案才对。”
二叔仍是不肯死心,“大哥不必和我扯十余年前的事,大哥也知那是十余年前了。这些年来,父亲休养得当,已经多年不曾发过了,这也有脉案在的!”
韩昭摆出一副好心的模样道:“苏大人,人言可畏,既然他有疑惑。不如开棺验一验,若无异状,也可还苏大人清白!”
父亲看着韩昭笑起来:“燕王掌管刑部也有一段时间了吧,却没想到还是如此莽撞。我可从没见过喊冤的不拿出证据,被诬告的却要自证清白的道理。
况且,燕王虽是皇子,却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不把世人放在眼里。先人灵柩,也是说开便能开的吗?”
长宁公主上前说:“京城人人都知,苏家大房与二房三房不和。苏家二老爷的话不足为信。若因此便要开棺,一来对先人不敬,二来只怕也太不把我们大周首辅放在眼里。
昭儿,不是姑姑说你。这事你若就此办了,那么他日随便来个什么阿猫阿狗到皇兄面前,说你私藏玉玺,私制龙袍,有篡位之嫌,我们也都可去你的燕王府搜上一搜吗?”
韩昭一愣,气得面红耳赤,奈何长宁公主不必别人,一来皇上看重她比皇子更甚,二来辈分上乃是他的长辈。
长宁公主又道:“苏二老爷此话虽不曾言明,却人人都听得出有影射苏大人弑父之嫌,兹事体大,岂是能信口开河的。不知苏二老爷可有凭证?
若你有证据,即便对方贵为当朝首辅,不说燕王,便是我也定会替你讨回公道。可若是你毫无凭证,污蔑当朝首辅是什么罪名,你应该心里清楚!”
这话说的有条有理,句句分明,让任何人都不会觉得是在偏帮苏家,说不出半句微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