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个孩子又没保住,心里像有一块大石头堵着,闷的慌。
很快,产婆捧着一个破布团走了出来,那个布团渗着乌黑猩红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我想揭开布团看看,小叔不让,直接用箢箕装着布团往后山走。
产婆又进了我娘的房间,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就跟着小叔来到后山,挖了一个坑,把布团给埋了,再按照我们那的习俗,把箢箕盖在上面。
做完这些,小叔摸了摸我的头,示意我不要害怕。
我们回到家的时候,看到院子外面围了有很多村里的邻居,他们这些年一直在看我们家的笑话,这次也是来看笑话的。
奶奶一直在院子里骂我娘是个杀千刀的,专门克她家的男人。
我听着心里很难受,朝着我娘的房间走去,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
推开房门之后,我看到前面吊着一个人,是我娘,她上吊自杀了!
我娘的舌头拉得老长,一双眼珠子睁的大大的,好像就要凸出来了,死死的盯着门口,离了地的双脚在空中晃动。
这情景别提多骇人了,吓得我两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然后就大哭起来。
除了害怕,我更多的还是伤心和惊恐,我亲爹死了,现在连亲娘也死了,我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
奶奶和小叔,还有外面那些看热闹的邻居听到我的哭声,全都围了过来。
小叔马上把我娘抱下来,放在床上,用被子盖好。
那些邻居窃窃私语,说我娘是被奶奶逼死的,要不是奶奶逼我娘嫁给小叔,还怀了孩子,我娘肯定不会自杀。
奶奶一气之下就把那些人往外面赶,说我娘是觉得自己害死了自己的丈夫和三个儿子,觉得对不起杜家才自杀的,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把那些人赶出房间之后,奶奶抱着我的头,让我别怕,又让一脸痛苦的小叔用席子把娘的尸体裹住,抗到后山挖个坑埋了。
我当时十五岁了,懂的也不少,不想这么草率的把我娘葬了,所以哭着跟奶奶说把我娘葬的风光点。
奶奶却说我娘就是专门来祸害我们家的,花这钱不值当,不如留着给我念书,她还把我从房间里拉了出来,催促小叔快点把我娘的尸体处理了。
小叔盯着娘的尸体看了许久,一咬牙出了门,奶奶问他去做什么,他也没反应。
奶奶没法,就拉着我跟邻居数落起了我娘的种种不是。
过了十几分钟,小叔带了几个人回来,领头的是我的大爷爷,也就是我爷爷的亲哥哥。
我爷爷在我还没出生的时候就已经死了,他上面有一个哥哥,就是我大爷爷,下面还有一个妹妹,我叫姑婆。
可能是因为我奶奶性格的原因,大爷爷和姑婆家在我爷爷死后不太愿意跟我们家往来,只有发生大事儿的时候才会走动。
大爷爷的脸色有点难看,进屋之后就说我奶奶太过份了,人在做,天在看,先不说我娘是怎么死的,但是她再怎么也是杜家的人,而且为这个家留下了一根苗,如果死后连一个葬礼都没有,别人以后肯定要戳我们杜家的脊梁骨。
大爷爷的辈分比奶奶高,奶奶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来,然后狠狠的瞪了小叔一眼,一个人回房了。
我们那办红白喜事儿都是乡里乡亲的搭手帮忙,虽然很多邻居一直在看我们家的笑话,但是到了死人这种大事儿的时候,他们都自动过来帮忙,一起在我们家堂屋里搭了一个灵堂。
棺材是小叔从别人家买来的,把我娘净身之后装了进去,再封起来。
这一忙活都已经到晚上了,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眼泪没有停过,心里跟刀割一样难受。
奶奶在屋里一直没出来过,饭也没吃。
晚上,我穿着麻衣坐在灵堂边上守灵,小叔就坐在我旁边。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更加的不是滋味。
事情闹到这一步,我真不知道该怪谁,我想恨我奶奶和小叔,但是真恨不起来,他们都对我太好了
来帮忙的那些邻居都回去了,到了下半夜的时候,灵堂里静悄悄,好像已经与世隔绝了,让人有些怕。
“呜”
我正有些困意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
这声音像是女人的哭声,还夹杂着抽泣声,很悠长,空灵,还很凄凉,好像一直在脑子里萦绕,挥之不去,让人闻之落泪,又觉得毛骨悚然,像极了电视里的鬼哭。
我吓得扑在小叔怀里,一动不敢动。
过了几秒钟,这“呜呜”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就像有个女人附在耳边哭泣,哭的肝肠寸断。
这时已经明显可以听出,哭声是从我娘的棺材里发出来的,而且越传越远,像是回音一样在空中飘荡,久久不散。
“你这个害人精,又想来害我们家是吧?信不信我把棺材砸了,拆了你的骨头,把你挫骨扬灰!”
奶奶突然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气急败坏的对着我娘的棺材一阵大喊。
我小时候就老听奶奶跟我讲山里人经常会看到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还说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要我看到了也别怕。
可能是奶奶真不怕这些东西,还用脚在棺材上一阵猛踹,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