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申时过半,天色转黑,徐服吩咐人进城找好了客栈,带着队伍往那客栈行去。 徐清欢被饰晴抱着下了马车,徐服见状,只派人带她们二人去了客房,自己在下面与客栈掌柜商谈。 徐清欢刚被饰晴放到床上就醒过来了,见眼前是陌生的景象,拽住饰晴还没来得及抽出的手,眼中带着疑问与害怕。 饰晴也由她拽着,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笑着回道:“小姐不必担心,这是徐管家给咱们找的客栈,我们只是暂时在此地落脚,明日天一亮咱们就走。” 徐清欢犹豫的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抬眼看着饰晴。 饰晴楞怔了一下才懂她的意思,笑着扶起她,道:“小姐稍等,奴婢下去让人给您送吃的上来。” 徐清欢点点头。 从京华往灵川的路程经了大半个南朝,他们白天赶路,夜间就找客栈休息,到灵川就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徐服要去取的东西,是一把剑。 剑名定秦,陈氏的传家宝,后入定秦阁,到了陈服手里。(陈服也就是现在的徐服) 再后来,被他送给了徐远致,做了二人的信物。 之后徐远致却因为要与她人成亲,就将这把剑留在了灵川,这一留,就是三十五年。 徐服只带了徐清欢到灵川徐氏的祖屋,祖屋内已经有很久没人来过了,但一直有人按时来清扫,所以进去可见草木郁郁葱葱。 徐服抱着徐清欢到了后院的厢房内,徐清欢睁大眼睛看去,可以看到有座座小院落立,花草树木应有尽有,漂亮的很,只是鲜有人来,少了些人气。 徐清欢搂着徐服的脖子,看着四周,眼睛滴溜溜转了几圈后,视线又回到徐服身上。 徐服将她往上掂了掂,道:“小小姐,此处就是咱们徐氏一族的发源地,您可知,当初徐氏兴起之时天下没有哪一个出世氏族可以与之相比。” 见徐清欢认真的听着,他面上带上了笑意,轻声的继续道:“到了您祖父这一辈,因为先皇重文轻武,他一身的本事没有用武之地,打的仗虽然多,但没有让他一次成名的战役。” “所以后来老了,才只得了个平远将军的称号。”徐服叹了一口气,说到这儿就停了。 徐清欢微笑着,凑上去用自己的脸在徐服的脸上轻轻的蹭了两下。 徐服自然是感受到了软软的触感,他回了思绪,笑着抱她进了后院最里面的一处楼阁中。 楼阁从外看去有四层,是徐氏祖府中最高的一处地方,进了里面在看,站在一层的中心点,仰头往上看去,可以一眼望到顶。 四周呈环形,一层楼梯沿着一层楼梯蜿蜒而上。 徐服抱着徐清欢从一楼进口处往上攀爬,楼梯每一层的级数不同,楼梯内含有机关,上每一层楼的每一步都要跨过不同的阶梯级数,因此上楼之人必须熟记每一次要跨过的楼梯的级数,才能无恙的往上走。 徐服在徐远致还没娶妻的时候一直跟他住在这里,两人每日都要进这阁楼一次,徐远致每日就教他一次,所以徐服对这楼阁内所有的机关构造都熟背于心,一直都没有忘记。 二人再出来时徐服背上背了一个长长的木盒,脸上有些许的汗迹,连徐清欢的额头上都有了汗珠。 徐服有些气喘的道:“小小姐,今日我们既然取到剑,下午我们便出发去过远,奴才有些人和事要向您交待清楚。” 徐清欢将自己的袖子拉长,擦干了徐服脸上的汗后,点了点头。 徐服笑了笑,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小姐,奴才知道您如今还记不住此处的构造,所以奴才早就为您准备了后手,这个地方,不能丢的。” 徐清欢见他转头看她,心中不懂他的意思,此时有不能说话,只好对他笑笑,而后一直看着自己那双不断摩挲胸口的手。 那个地方,有三月以前顾湛送给她的东西。 她又想起顾湛了,顾湛送给她的那个木盒从外面看着虽然不大,打开后有层叠起来的三层,每一层放的东西都不一样。 第一层里面放着两只一绿一黄的两只草蚱蜢,她拿起的时候,蚱蜢藏在里面的翅膀还会自己出来扇动。 第二层里面是几块白玉做的桃花酥,上面还用粉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染了颜色,看起来像真的桃花酥一样。 最后一层里,放着一条项链,链子是用银打成的,细细的一根,上面挂着一朵小小的软玉雕的桃花,小小的一朵,温润的玉色衬的这朵桃花栩栩如生。 她拿到了之后就一直把这根链子挂在脖子上,藏在衣服里,除了一直跟在她身边的饰晴外没人知道。 徐清欢在想顾湛的时候,顾湛却在为自己母亲的事情忙活。 自从三个月前许之端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旧疾复发之后,身体一直都养不回以前的状态了。 顾惜朝在一个半月之前回了京华,在去宫中述职时遇见了被宋期召进宫内的封亦,二人一起从祁阳门入宫,又在申时三刻一起出宫。 出宫时,二人本来要在祁阳门分开,因为封亦并不住在青水街的官邸,而是住在祥庆街的封府。 在顾惜朝要上马而去时,封亦在他马下叫住了他,二人说了好一会儿的话,之后顾惜朝青着脸拍马而去。 封亦则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顾惜朝远去,片刻后,也骑了马往南边而去。 二人一北一南,各自打马回府。 此事在发生的第二天传到青水街,顾湛从此曰茶楼处听到这个事情时,心内疑窦顿生。 他是知道顾惜朝的性情的,为人处世都是得饶人处且饶人,不主动与人打交道,也不会拒绝别人的主动交好。 平时见了比他官位高的官员或是辈分儿大的官员都要礼让,如今见了封亦这个一品大将军,他笑脸迎人都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黑了脸先行离去。 顾湛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自己暗地里调查。 幸运的是,一个半月后他终于得了一些重要的线索。 “你可能保证你听到的都是真的?”顾湛坐在此曰茶楼的花字一号房内,沉声问站在面前的茶楼小二。 小二笑着回道:“小爷放心,我们这茶楼开在这青水街,平日里来的要么都是大官儿,要么就是些公子少爷,昨儿里有几位公子到我们茶楼来开了个玄字一号房,恰巧昨天小的当的就是这包厢的班。” 顾湛握紧手中茶杯,道:“你刚才说是哪几位公子来着?再说一遍!” 小二笑着往前几步,放低了声音道:“是京兆尹府家的二公子,吏部侍郎府上的七公子,年亲王府上的三公子以及容亲王府上的四公子。” 顾湛抬头见他笑的灿烂,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放到了他手心里,没再继续询问,只是摆摆手示意他下去。 小二得了赏银,待他更是客气与迎合,得了他的吩咐二话不说转身就出去了。 顾湛一人坐在屋内,对于他父母的事情心头涌上万般情绪,他轻叹一声,起身看着平远将军府,哦不,现在应该叫先敬平远将军府了的府宅不语。 他想着,若是此时徐远致还活着,他应该已经与徐清欢一起上了三个月的书了,三个月啊,多少个朝朝暮暮。 看了一会儿,他伸手关上了窗户。 他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此曰茶楼门口,封亦正站在那里,刚好看见了伸手关窗的他。 封亦一怔,觉得上头那少年有些像顾惜朝,便开口问门口小二道:“爷觉得那处厢房不错,你给爷去问问那房能藤给爷不?” 小二得了令,转身跑进茶楼内去问掌柜的。 很快,小二从里面出来,有些抱歉的道:“这位爷,今儿那厢房恐怕不行,临安郡王世子今日将那厢房包了一整日,恐怕是腾不出了。” 封亦得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后,心满意足,面上却带了怒意。 “既然这样,爷就换家店吧,真是,一天的好心情都被毁了。”语罢封亦拂袖而去。 站在门口的小二只好连连道歉,又送了封亦出去好远。 封亦打发掉小二后,自己一个人走在热闹的青水街上,心中有些疑虑:为何在那临安郡王世子的容貌上来看,至于顾惜朝有几分相似,与许之端,竟是找不出半点相似的地方来。 他想到这儿,怔了一会儿,脸上忽带了几分嘲笑。 他喃喃道:“长的像不像许之端关你什么事儿呢,封亦,十几年了,你还忘不了她吗?” 思绪刚刚停驻,鼻间便传来酒香,他回神看去,原来自己到了一个酒庄的前面。 他摇摇头道:“罢,今日如此,也是与你有缘,不如大醉,忘掉这万般思绪。” 语罢大步踏进酒庄。 顾湛在封亦走了不久后,也离开了茶楼,他觉得此事的突破口,还是在胥嬷嬷身上。 他快步行在街上,在离自己家不远的酒庄内看见一个大白天在闷头喝酒的男人;那男人身穿着月白色的常服,腰上挂着长剑,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眼,没太注意他的模样,只看了他的衣装后回了临安郡王府。 府内胥嬷嬷正在为许之端熬药,她此时心绪也不稳。 她一手摇着手中蒲扇,一手撑着脸,面上无神,目光呆滞。 昨夜,小姐又叫了那个人的名字啊,都有多久,没从小姐口中说出那个人的名字了! 她叹了口气,心里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