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没喝多吧?”佳禾抱紧她的腰。
她的马骑得快到不像话,却又稳稳当当,在定京城里跑了整整三圈,途经小巷,绕过河流,穿越树林。
也许是因为看到谢森,想起了曾经对郑俊楠付出过的真心。
也许是因为身下的黑马勾起了曾经委屈的回忆。
也许并没有什么理由,只是重活一世的痛快宣泄。
叶昕停在溪边,仰躺在草丛下怔怔地望着月亮,有些失神。
“小姐……怎么哭了?”佳禾皱了皱眉,取出手帕替她拭去泪珠。
“月亮太难看。”叶昕委屈极了,像个泪人,止不住抽泣,“一直跟着,太烦人了。”
佳禾叹了口气,只当是小姐喝醉了。
片刻后,叶昕情绪稳定了一些,酒意褪散大半,也不再胡闹。
“小姐,回府吧。”佳禾揉了揉她的肩膀。
“嗯。”叶昕点头。
她不知道的是,她在城里面溜了多久,陆淮宁便在后面跟了多久,直到她回到叶府。
今日派去跟踪叶昕的黑衣男子名为向东,是他的一等暗卫。
原本只是打算将她绑到陆府,问一问恒王的事,倒没想到叶昕居然先一步发现向东。
她虽然身在武将家门,可传闻只是个文书生,且刁蛮无礼。在对战中虽然没有露出武功,但速度极快,连宅院中的墙也能轻松跳上,说明还会轻功。
今日的棋局也是他故意输掉的,是想替向东的冒犯表示歉意,对战的最后她留了向东一条命,可以确认,叶昕不是恒王的人。
但原本是想漂漂亮亮的输,却没想到叶昕连条活路都没给他留,输得片甲不留。
在她脸上窥见的忧郁,围棋上的自信,酒后的放纵,直觉在告诉他,这个人会是个偌大的变数。
叶昕回来后,佳禾替她洗漱更衣,还冲了杯蜜蜂水,完全清醒过来,只剩困意。
“小姐,快睡吧。”佳禾替她掖了掖被子,提醒道:“明日还得去真文堂上学呢。”
叶昕轻应,闭上了眼。
睡梦里,锦儿抱着她的尸体,肝肠寸断。
狂风怒号,鹅毛大雪,锦儿冻得发抖,还搂着她泪流满面。
他才六岁。
他已经没有了家人,连唯一的阿姐也没有了。
他那么懂事。
叶昕无数次伸出手去抱,手在触摸到他的时候又隐形起来。
离得很近,却很遥远。
这种画面每夜都会注入她的噩梦里,但有时却不愿醒来,她想多看看这个小孩,这个在她最低谷的时候相依为命的人。
锦儿已经成了她的执念,那是在她残废的那一年里面唯一的亲人、依靠和寄托。
那是前世里亲人死后残存的一丝光芒,黑夜里亮起的一盏明灯,生命中为数不多的暖阳。
是她的救赎。
这些或许不是梦到的,只是单纯靠她臆想出来的。
她又哭了,无声无息地。
陆淮宁就站在她的床边,皱着眉头替她拭去眼角的眼水。
“小丫头,哭什么呢?”那一声轻得连自己都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