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干的?这是谁干的?”素有京城第一花花公子之称的郭霆威在看到自己那辆闪耀全长安的宝马香车竟然被砸得稀巴烂时大跳大骂道。 驾车家仆跟随身小厮吓得面面相觑,他们还真不知道是谁干的。 此处是长安城章台街最大的妓馆夜含香的门外,现在天刚蒙蒙亮,他们的少爷将将从温香软玉中爬起来打算回府,这刚出了夜含香的门就发现自己的香车已经被砸得稀巴烂,而驾车的宝马也已不知所踪,这是盗马?顺带砸车?还是砸车,顺手牵马? 真没想到竟然还有人敢砸他们少爷的宝马香车,这得多大的胆子?他们少爷可是当朝最得宠的郭淑妃的亲侄子,长乐伯的二公子,向来都是他们少爷横着走,谁敢跟他们少爷横?真没想到,少爷在跟夜含香的头牌姑娘温存了一晚上后,这辆闪亮全长安的宝马香车竟然被砸成了这样! “蠢货,怎么回事,谁干的?”郭二少一把拉过驾车的家仆厉声喝问。 拉他这辆车的宝马可是他的姑母淑妃娘娘赐的,而香车也是用最好的木材打造的,他还在马车上镶嵌了很多淑妃娘娘赐给他的名贵宝石,他的这辆马车可以说是全京城最华丽最豪气最闪亮的马车了,整个长安城绝对找不到第二辆! 而现在,让全京城艳羡的马车正被砸得稀巴烂的躺在他的眼面前。 驾车的家仆直哆嗦,昨儿少爷进了夜含香,他自然知道不到天亮少爷是不会出来的,所以他把马车拴好后也就自个儿喝酒逗乐去了,他们少爷的马车谁敢碰?真没想到竟然会······ “少,少爷,”家仆战战兢兢的支吾道,“昨天我拴好马车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实在不知怎么就,怎么就······” 郭霆威见家仆“怎么就”半天也没就出个子丑寅卯来,气得直接将他推倒在地。 竟然有人敢砸他的马车,这绝对是故意的!是有预谋的!砸他的马车就是跟淑妃娘娘作对,就是跟整个长乐伯府作对! 郭二少满腔愤怒的冲进了宫,向他的淑妃姑母哭诉,淑妃惊怒,立即精心装扮一番梨花带雨的哭向神龙殿,神龙殿的主人安慰了他的爱妃一会儿便下令彻查。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皇后的寝宫飞凤殿,慕皇后刚喝完一碗苦药,放下药碗后用帕子压了压嘴角冷笑道:“马车被砸了?竟有这事。” 崔嬷嬷立即递上了一杯清茶,慕皇后清了清口,祛除了口中的一些苦味,问来宫中陪伴她的侄女慕昔道:“昔昔,你说会是谁砸的?” 慕昔,小字唏昔,因慕皇后凤体违和,奉命进宫陪伴姑母。刚听到这事的时候她就眼皮子一跳,心中一个念头一闪,只是不敢肯定,此时见姑母问她,虽疑惑却笑道:“想是他得罪了什么人吧。陛下不是说彻查了吗?” 慕皇后又冷哼一声:“那个妖精不知道又怎么扭捏作态了。”刚说完,慕皇后就又觉得心口一阵阵的疼。 崔嬷嬷赶紧给她顺气,慕昔也赶紧劝道:“姑母,您就别想那些事了,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才是最要紧的。”她这个姑母就是凡事喜形于色,最后没能拿别人怎么样还把自己气得不轻。 慕皇后叹了口气,她也不想去想,不想去生气,但又如何控制得住就不去想不去生气。 慕昔见状又劝道:“您才是皇后,身份尊贵,何必去跟那些不如您的人生气呢。” 崔嬷嬷边给慕皇后顺气边搭话道:“是啊,娘娘,您还有太子殿下呢。” 说到太子,慕皇后才缓过些气来,但很快又忧愁道:“俨儿这些日子没再惹他父皇生气吧。” 崔嬷嬷赶紧答道:“您就放心吧,太子殿下懂事得很。” 慕皇后这才有些欣慰,但依旧有些担忧,她心叹一声,要不是她的弟媳颜夫人过逝,昔昔去年就嫁进东宫了,那俨儿也就能收收心了,有她在俨儿身边多加劝导她也放心。 她又看向慕昔,慈和道:“昔昔,你可要多多规劝俨儿,你是个懂事的孩子,可俨儿,玩心太重,你们俩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仿,你的话他总是会听的,本宫真是怕他再惹他父皇生气。” “姑母,他是太子,陛下对他自然会比较严格。” “本宫那不是怕淑妃那个贱人在陛下面前······” 慕昔见慕皇后又要生气骂人正打算把话题岔开,就听人报说太子殿下来给皇后请安了。 慕皇后一听太子来了,脸上愁云立马就散了去。 走进来的是个身着骑马服的十七八岁少年,慕皇后见他这一身打扮,又皱起了眉头:“俨儿这是打哪来?” 太子周俨给皇后请了安道:“儿臣刚从东宫过来,特来探视母后。母后这几日身体可好?” 慕皇后说很好,“有你昔昔表妹陪我我的病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周俨看向慕昔:“昔昔,进宫这么些日子怎么也不找我玩去?” 慕皇后嗔道:“玩玩玩,你就知道玩,昔昔怎会像你一样成天想着玩。” 周俨嘻嘻笑道:“母后教训得是。”又转向慕昔道:“对了,昔昔,我前几日刚得了几匹好马,你要不要看看?” “今日我便要回去了。” 周俨奇道:“为何这么急?” 慕昔没有说话。 慕皇后虽然还想她再多陪陪自己,但她已经在宫里陪了自己好些日子了,父亲因为半年前跟人斗酒,喝高了到现在都还没醒,自己那个弟弟又是个只会使枪弄棒不管事的,现在家里还真离不开她这个侄女,所以她也只能放她回去,“你昔昔表妹也不能一直留在宫里。” 慕皇后又对慕昔道:“不过昔昔以后也要多进宫陪陪姑母。” 慕昔道声是。 周俨又坐了一会儿便打算起身告退,慕皇后问他又要去哪。 周俨道:“儿臣已经约了人打马球了。” 慕皇后无奈道:“又打马球,小心你父皇不高兴。” “母后放心吧,太傅交代的课业儿臣都完成了。” 太子出去前给慕昔使了个眼色,慕昔本想装作没看见,但毕竟还是看见了,想是又有事找她,因此又陪慕皇后说了几句话便也起身告辞出了飞凤殿,果然不出她所料,太子还没走,正在等她。 一见到她太子就嚷嚷道:“昔昔,你总算出来了。” “什么事啊?” 周俨一脸讨好道:“又被太傅罚抄经书了,要是抄不完,太傅得上父皇那告我去,父皇要是生气又得骂我,那母后又得生气,病情又要加重了。” 慕昔就这么看着他,“那你还去打马球?” “那不是都约好了么,太子怎么能食言呢。”周俨又嘻嘻笑道:“所以想请昔昔表妹帮个忙。” “你好意思么,这都第几次了?” “是是是,这次一定是最后一次,后天太傅就要检查了。”周俨赶紧保证道。 “那还有多少没抄?” 太子赶紧跟身边的小太监小秦子使了个眼色,小秦子立即将一叠书卷递了过来,太子道:“也没多少了,就剩这······” 尚未说完,慕昔就接过那一叠纸,“就抄这些吗?” 太子直点头。 “行了,明天晚些时候让人去侯府取吧。” 周俨喜笑颜开:“昔昔,你真是太好了,那我先走了啊,要晚了。” 慕昔看着他匆匆离去的身影自己也坐上肩舆出了皇宫,到了宫外便换了马车,马车一路驶进镇国侯府。 老镇国侯一生战功赫赫,生有一子一女,长女便是当今慕皇后,唯一的儿子自小体弱多病,有术士称只能贱养,还给他卜了一卦,正好是“大壮”卦,因此老镇国侯只能忍痛把唯一的儿子取名大壮并扔到了军营里,没想到术士的话应验了,体弱多病的儿子在军营里呆了一阵子后竟然百病全消,长大后竟然身长八尺腰阔十围,极其的威武雄壮。 老镇国侯高兴之余又生烦恼,自己的儿子成天使枪弄棒不爱读书,斗大的字还没识满一箩筐,虽然年纪轻轻已经在军中立下了战功,但他镇国侯府的大公子岂能是个目不识丁的武夫?就算一直从军,也应是个儒将,而不应是个粗野没读过书的武夫! 况且他这儿子小时候长得挺好看的,就是瘦弱多病,可现在······虽然威武雄壮,但真是彻底长歪了。 于是赶紧把他从军营里招了回来,他以后是要继承镇国侯府的,也不能一直呆在军营里,只可惜孩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现在再让他读书他也读不进去,因此虽然招回了京城他却依旧每日使枪弄棒斗鸡吃酒。 老镇国侯虽是武将出身,但却跟大学士颜隐修是至交好友,他亲自上门替儿求取颜女,两家便定了亲。 颜家女知书识礼,端庄贤淑,老镇国侯本想让自己的儿子也受受教化,能被儿媳影响得像个高门公子,哪知儿子天性淳朴,后天又养成了豪爽粗犷的性格,这样的性格已经很难在成年后改变,不过儿媳妇虽然没把自己儿子教育回来,但好歹把自己孙女教得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 慕昔一到家便问父亲在哪,家仆说正在后院练武呢。 慕昔赶紧来到后院,父亲果然正将一把大刀耍得风生水起,慕昔叫了声爹。 慕大壮闻言,大刀刷刷刷的立马挥了过来,慕昔一个闪身便躲了过去,慕大壮又加快了攻势,慕昔赶紧从兵器架子上抽出一把长~枪隔开大刀,慕大壮这下更来了劲,大刀更是舞出花儿来了,慕昔哪招架得住,赶紧再度闪开,将长~枪往地上一戳,喘气道:“不打了不打了。” 慕大壮这才收回大刀,朗声笑道:“昔昔这体力可越来越差了啊。” 她都很久没拿过兵器了,自打她母亲发现她手上有了茧后就再也不准她跟着父亲乱野了,祖父也支持,所以她一天大部分时间都得拿着针线装淑女,兵器便不再碰了。 若是要问现在全京城哪家的小姐最端庄,那京城的贵妇们都会赞许的说是镇国侯家的小姐最端庄,老镇国侯喝高沉睡之前对此可是极为骄傲的。 端庄的慕大姑娘将长~枪又放回了兵器架上,嘀咕道:“哪能跟您比啊。” 慕大壮的随身小厮阿乐赶紧上前递上巾布,慕大壮接过擦了擦汗问道:“不是进宫了么,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都离家这么多天了当然要回来看看。”现在祖父沉睡不醒,父亲动辄惹事,她如何放心一直待在宫里,更何况还有刚刚听说的事,她更是想回来弄个明白。 她顿了顿,示意小厮们都先退出去,确定周围没人了,才低声问道:“爹,我刚在宫里的时候听说郭霆威的那辆马车被人给砸了。” 慕大壮声若洪钟:“那厮成天让人驾着他那破车招摇过市,前几天还把一个孩子撞了,活该他的车被砸。怎么,他告进宫里了?” “告到淑妃娘娘那了,淑妃娘娘又告到陛下那了,陛下让彻查呢。” 慕大壮又将慕昔刚刚放回兵器架上的长~枪抽出来挥了挥,口中不屑道:“这个怂货,就只会向女人告状。” 慕昔再度示意他小声点,又低声问道:“爹,是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