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阳阳忍不住笑了起来,大巫师,这可是稻花村当年的大巫师,受所有村民敬重和爱戴,举手投足之间便能致人于死地或救人于水火,
然而他现在在这方块之地,满身泥泞、一脸皱纹,不再为虫草而倾心,却为田地里的活计和收成而皱眉,
吴阳阳心头突然就涌起一股英雄迟暮的感觉,
大巫师愣完了,笑了笑,黑色皮肤下露出了发黄的牙这些年,他也和原来村子里的老匹夫们学得一样,开始抽最烈的土烟,完全活成了稻花村民的模样,
“你怎么会屈尊降贵来到这里,”大巫师开口,语气中带着淡然和无所谓,他虽然这么问着,却又弯下腰开始插着手里剩下的几根稻苗,仿佛吴阳阳这远来的客人并没有手里的青苗重要事实上在他心里却是没有,
吴阳阳喉结蠕动两下,嘴唇嗫嚅,却不知道回答他什么,许久才开口,干涉的喊了一声,“大巫师”
“别喊那个啦,我原名叫刘仕明,我也是刘姓人,你喊我老刘也行,刘叔也行,老东西都中,”大巫师大手一挥,带起一袖子的泥水,几乎快甩到吴阳阳身上,粗鲁的让人不敢相信,
吴阳阳咽了一口口水,终于不再说话,
“师父,我给你送茶来了,路上我还找到了蚀心草,这草入蛊能噬人心肺,不出三日,中蛊之人便能蹊跷流血而死,”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
吴阳阳几乎被勾了魂,一转身,只见那瘦瘦小小的身影,穿着一身麻布褂子,空荡荡的几乎像个麻袋,却依旧掩饰不住她眼角眉梢的清秀与风姿,她一手提着一个藤壶,一手却抓着两根狗尾巴草,额角还躺着晶莹的汗珠,脸上却是兴奋的笑意,
不知为何,吴阳阳的心就揪了起来,
方才还一无所谓的大巫师,一下子就像死尸翻活过来一样,将手中的稻苗往水面一扔,立即便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淤泥之中踩了出来,临上田埂之前还不忘弯腰将手洗干净了,
自己那样脏,却从上衣的胸口口袋里掏出一方很干净的手帕子,将刘媚的头拉了过来,就像伺候小孩子一般,将她的头脸上的汗珠都擦了一遍,将她手中的狗尾巴草接到手中,视若珍宝随着手帕一起插到了胸口口袋里,
“媚儿真厉害,真有天资,又找来稀世珍草,师父都快要被媚儿比下去了,”大巫师爱怜的对刘媚说到,却又赶忙将她拉到一边一株树荫之下,“别晒着了,”
吴阳阳目瞪口呆,这才明白为何在山村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刘媚依旧肤白若脂
大巫师对着吴阳阳苦笑,“你是来看她的吗,她有时候倒是念着你们,每次念到都要哭,”
吴阳阳心如刀绞,不忍再看刘媚这么多年依旧显得稚嫩的脸庞相由心生,或许她的内心现在真的如同的脸蛋般稚嫩吧,
刘媚像个孩子一般,从大巫师的口袋里将那狗尾巴草又拿了回来,用幼嫩的双手摩挲着,又念叨起来,“迷魂草,女子采集,以经血养之,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让心爱的男子服食,可令其神魂颠倒,永远离不开自己”
大巫师叹了一口气,眼里蒙着一层晶莹的雾气,却只能叹口气,从腰间将旱烟袋抽出来,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抽了两口,却狠狠的嗽了起来,他伸出手捂着嘴,吴阳阳注意到他手心很快便一片殷红
大巫师淡淡道,“我这肺,已经废了,这旱烟可真厉害,用你们城里的话就是肺癌,我大概是没有多少日子了,你若是真的回来看她的,就把她带走吧,”
吴阳阳又是一愣,大巫师这话,完全在他意料和计划之外,他确实是想来看看刘媚,却未想过要将这个曾经狠狠伤害过所有人的女人重新带回去,可是,大巫师的脸颊几乎憋成了紫色,看样子确实是没有多久的日子了
吴阳阳又低头看了看刘媚幼白的双手,心里一痛,大巫师一死,她会脏成什么样子啊
刘媚意识到吴阳阳的注视,也抬起眼睛看她,四目相对,刘媚眼底尽是清澈与蒙昧,似乎完全不认识吴阳阳了,
可是看着看着,她的眼角突然滚下一滴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