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万籁俱寂。
简一阵心悸,惊醒了过来。缓缓睁开眼睛,入目一片黑暗,她轻轻吁了口气,感觉身体僵硬得不象话,不知道是刚刚梦魇中做的噩梦导致了身体的僵化,还是睡得太久了姿势没有变化让身体如此困乏酸软。
动了动手指,她试着抬起手,手掌伸到眼前,还未搭在额上,指缝间忽然瞥见一条人影,额上未干的细汗蓦地,又冒出了密密的一层。
眼睛适应了黑暗的环境,手指微颤地从眼前移开,她睁大了双眼,死死盯住不知何时就静静伫立在眼前的这条人影。
纤细,清矍的一条人影,有着少年人未长成的轮廓。剪影倒映在雪白的墙壁上,看起来岁月静好,但是半夜时分,这条人影站在你的床边,微微躬身,神色叵测地盯着你看,无论如何,这种情景总是不美好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惊悚。
若是拍摄恐怖片,此处应该有轰一声音乐的惊鸣声。
简盯着床边的这条人影,人影也保持着躬身的动作,悄无声息地看着她。
她动了动唇,从喉间挤出两个字:“艾……米……”
人影微微晃了晃,少年歪了歪头,似乎在聆听她的声音。
“艾米,是你吗?”
……
“简,简?!”
简从回忆中迅速退出,晃过神来,眼前是一面明净的大玻璃窗,她正身着吊带碎花长裙,披散着波浪卷的红色长发,坐在高雅的咖啡厅里喝咖啡。
握在手里的咖啡早已凉透,而她正面对着玻璃橱窗在发呆。
坐在对面的友人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戏谑地摇晃,笑道:“你发什么呆呢?盯着橱窗看半天?”
琼丝是一名优秀的律师,年纪轻轻就拥有了自己的事务所,手下一批能人干将。她留着棕色短发,穿着干练的职业套装,妆容精致,懒懒地靠在柔软的沙发垫上,一边点烟一边翘起二郎腿,红唇微撇:“急吼吼地把我从事务所叫出来,有什么事吗?我可是很忙的,每分钟都要损失几十万的业务。”
简似乎没听到好友惯常的玩笑,只是目光发直地盯着手里凉透了的咖啡,声音细若蚊蝇:“琼丝,我觉得,我的儿子,想要杀死我。”
琼丝猛吸一口烟呛在喉咙里,不住地咳嗽,引得咖啡厅里的服务人员直往这边张望。她一边向着服务员做手势道歉,一边急忙把烟摁灭在咖啡碟里。
吐出一口满是烟味的气,琼丝压低了声音,眼睛向着四周逡巡,语气是批判的:“简,你是疯了吗?艾米想要杀死你?我的天!我觉得你真该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她随手掏出一张名片拍在桌上,认真地盯着她,“喏,这是城里有名的心理医生卓华,是我认识的人,在心理领域非常有造诣,你去看看吧!”
简抬起眼睛看向她,她的眼睛是一种清澈的湖水蓝,边缘透着淡淡的绿,就象荡漾在湖水中的绿苔。她这个人坐在那里就是一幅岁月静好的油画,整个人的形象很古典,只是安静坐着,桌前摆着一杯简单的咖啡杯,美得就可以入画了。
琼丝如同以往无数次一样,被她这样澄澈的眼睛一看,立刻举手投降了。
“好好好,我错了,我不说了。”琼丝压低了声音,再次向她靠近,眼里的光闪烁着惊疑,“你确定,艾米想要杀……想要对你不利?他可是你亲生的儿子!”
简美丽的蓝眼睛忧郁地望着她:“他有好几次,在我入睡后,坐在我的床边看着我。”
琼丝倒吸一口冷气:“艾米怎么……你说他晚上老是出来,是不是梦游症啊?”
简轻声低喃:“我倒希望,他是梦游症。”
“那他……”
“琼丝阿姨!”
两人的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轻快的男声,稚嫩,青涩,带着变声期的沙哑。
琼丝的身影僵了僵,然后转过头,看到咖啡厅的大门被推开,一名身着运动装的明朗少年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这名少年如往常所见一样,性格开朗,笑容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