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初,盘古持斧开辟天地。一方为天、一方为地,世间皆分阴阳而天地初开,身血肉成山水。 而后,女娲仿己造人,捏泥落地成人。创世人初时相等,遂时有七情六欲,程百态。 相传,夸父逐日,道渴而死,杖成桃林。 世人皆传,得杖者窥天机,得以长生之道。 何为道? 道为世间万物,万物之灵、阴阳两仪,万物归一,天地之法则。 有人言,修道者蔽世俗,斩七情六欲,修天道,修己身,顺天而行,则道法自然。 也有人言,修道者修长生之道,已脱离天道,跳出生老病死之轮回,本是逆天而行。 何为道?道可道,道中有道。 大千世界之道皆有万法,道中有道、道亦有道,万法归一罢。 ‘嗡――’ 又是一天清晨,随着洪亮而又纯厚绵长、悠远不绝的钟响声,广和寺里的烟雾袅袅。 寅时初,寺里的大小沙弥们纷纷齐集大殿,诵经礼拜,这是每日早晨必做的早课时辰。 “常师叔,慧法方丈和明悟监寺叫你做完早课后,去方丈室。”一个圆脸的小沙弥对另一个莫约二十出头的沙弥说道。 “陈师侄可知,慧法师父和明悟师兄为何唤我前去?” “常师叔太看得起我了,我哪知道啊,我才来不到一年,你可是从小跟着慧法方丈长大的。”小沙弥一脸羡慕。 如今社会明面上虽说初中、高中文凭即可当和尚,但――谁当谁知道,没有本科以上人家还不要你。 在这大学生不如狗,本科遍地走的年代,常空是这个寺里的例外。别人都是本科以上的文凭,更有甚者考完了硕士过来的。 而常空他直接在寺里学习佛法,得到慧法方丈肯定并收为徒,自学外边各个科目不说,甚至还考到了博士,人比人气死人啊。 前面说,常空是从小跟着慧法方丈长大的,是因为常空是个孤儿。 没有名字,因当时身上有个檀木做的珠子上写着金色的空字,慧法方丈便给取了法号常空。那珠子也被串成佛修带在常空身上,形影不离。 二十世纪末,那个时候国家还挺穷的,经济也不发达。当慧法方丈领了个只会张嘴吃饭,还爱哭爱闹的婴儿回来时候,寺里的知事和监寺都不赞成。 但佛经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常空便被拉拉扯扯长大,可以说慧法方丈和明悟监寺对常空亦师亦父。 什么?你道羡慕为何故?寺里的高层都是“家人”,还有明明差不多同年却拜了慧法方丈为师,辈分平白高了一辈。再者大家都传常空是下一任主持,如此靠山叫人怎能不羡慕? 虽说出家人戒贪嗔痴,不以俗物所迷眼,但有人的地方往往伴随着名与利、功和争,寺里也不例外。 随着科技愈加发达,常年清静的寺庙里信佛者少了,倒是多了些许游客和贪名附利的商人、富豪来添香油钱。更有些骗子打着广和寺的名义,在外招摇撞骗。 只能叹一声,世风日下也就罢了。 早课毕、过堂后,沙弥们各自洒扫庭院,常空则去往方丈室。 “师父,明悟师兄。”常空合掌作了一揖,恭恭敬敬站在一旁。 四五十岁的沙弥看了一眼常空,道了声阿弥陀佛,便转头继续和胡须近乎花白的老和尚讨论。 “师父,您让他去,这样稳妥吗?同辈中他年岁太小,怕是难以服众。” “阿弥陀佛,悟道之人,逢苦不忧、一切境界,得失从缘,心无增减,转凡成圣,即心成佛。” “明悟也知道,可其他师弟他们……” “阿弥陀佛,明悟你着相了。” “弟子惭愧。” 原来,慧法方丈和明悟监寺在讨论,‘般若经佛法大会’广和寺该派谁去。 慧法方丈决定以常空为代表去参加,而明悟监寺觉得常空本就是占着慧法方丈这个捷径,才有这个辈分。 虽说这二十几年也有些耳濡目染,但对比他们这辈分的老沙弥来说,常空真的是年轻得有点过分了,随便拉出他们同辈的一个都比他年龄大一倍。 “无需多言,‘般若经佛法大会’你且带常空同去吧。” “阿弥陀佛,弟子明白。常空师弟,一切皆缘,切不可失常心,你可记得?” “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常空必当自省。” 晚课后,常空刚回到禅房门处,便听里边传来关于各种‘小道消息’。 本着非礼勿听的想法,谁知这小道消息主角竟然是他。这让常空有些尴尬,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踌躇在门口好半天。 “阿弥陀佛,师兄们你听说了吗?” “都这把年纪了,什么事还让你一惊一乍的?” “你莫不是也听说‘般若经佛法大会’的事?” “阿弥陀佛,我说慧法方丈也太偏心了,常空和我们同辈就算了,这么重要的事怎能当儿戏呢!” “慧法方丈必是有他的道理,有道是非礼勿言。” “我说张师兄我为你感到不值,你好歹是我辈中的翘楚。明悟监寺去我等服气,可那常空若不是占着慧法方丈徒弟的身份,我们广和寺的代表人肯定是非你莫属!” “阿弥陀佛,我与它无缘罢。” 不知道谈到何时,直到别的沙弥回禅房,常空才和他们一同进去。看到常空他们还阴阳怪气了一番,才作罢。 对此常空不以为意,佛门戒律,是以戒己。未见言见,见言不见,虚伪夸张,藉辞掩饰,皆为妄语。妄语不但欺人,而且自欺。 很快到了‘般若经佛法大会’的前一天,做完了早课、过堂后,常空和前去的广和寺众僧跟着明悟监寺,去往‘般若经佛法大会’的飞机。 上飞机的时候,常空突然有些心悸,为此还和明悟监寺言论了一番。 明悟以为常空第一次参加如此国际型的佛法大会,因此有些紧张,便不以为意。 直到飞机舱外一片漆黑,飞机从小幅度颠簸,到严重大幅度颠簸,紧急灯打开。播音员让乘客检查好安全带,并禁止随便走动时,明悟才开始发觉并理解常空的心悸。 然而播音员和空姐的安慰并没有使乘客感到舒心,因为谁都可以看到飞机舱外漆黑的气流,伴随着张牙舞爪的雷鸣闪电。 飞机上已是一片狼藉,餐车水壶,行李架上的行李箱已经从夹门撞开掉落。乘客随着飞机三百六十度旋转,而那些没有安全带的物品在飞机中上演着自由落体。 顿时飞机上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小孩的嗷嗷大哭,接连响起。仿佛只要发泄,就会没事一样。 “尊敬的各位乘客,首先感谢您乘坐中国国际航班B5635/H561。我们的飞机遇到了突发的雷雨暴风强气流区,飞机引擎已被熄灭。飞机已经不能正常飞行,并准备解体。目前离地面15000米,下面是太平洋。我们机组决定发放降落伞,请您打开座下的救生衣并穿上,排队跟着机组人员前往紧急出口。请您不用担心,我们飞机组将力尽全力为您服务。” 常空和明悟带着广和寺的沙弥,跟着周围的乘客领取降落伞。一个个排队到了紧急出口,像下饺子一样道了句阿弥陀佛便跳下飞机。 常空跳下飞机觉得四周一片漆黑,只见几米外看有个不知道是广和寺里的哪个师兄模糊的身影。 眯着眼睛瞧了一会实在睁不开眼便闭上了,手持佛珠,心里一遍遍念着经文。强风灌入耳乎乎作响,雨水啪啪打到身上,令人冷得生疼,常空不知不觉晕了过去。 “下面是本台最新消息,2016年8月7日,中国国际航班B5635/H561飞行时,在14:28最后一次通讯与地面失联,失联位置于太平洋上空。飞机上共有乘客28人,机组人员18人。当日下午16时,搜寻员在太平洋打捞到了该飞机残骸和乘客衣物,已确定该飞机失事并无一人生还……” 广和寺里。 “慧法方丈,明悟监寺和常空师叔他们……”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内息妄念,外息攀缘。一切放下,净心念佛,即可往生。缘来缘往,凡所有相,皆为虚妄,不必过于执着。” “阿弥陀佛,弟子受教。” 寺里禅房内。 “张师叔,你在在抄《金刚经》?”圆脸小沙弥诧异道。 在他们看来,常空他们出事他们应该有些窃喜才对,没了常空这个‘障碍’在,张师叔应该是最有希望的下一位住持。 虽然他知道这种想法不可取,但事实应该如此才对,没想到张师叔还为常空他们抄经文。 “陈师侄你可不知道,张师兄不光抄了《金刚经》,还有《地藏菩萨本愿经》和《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说罢又不服气地小声低喃。 “连慧法方丈只说了句放下,张师兄好歹还为他们超度呢。” “阿弥陀佛,明心师弟切不可妄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雾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万般皆是命,慧法方丈说得对,不必过于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