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婉终于忍不住上前询问道:“不知仙友是谁的部属?吾乃伏羲座下羲婉,近日常闻仙人之曲,欲与仙人为友,不知……可否?” 太子长琴看着面前紧张的女子,不由得笑了,“在下乃火神祝融之子,太子长琴,仙子喜长琴之曲,乃是长琴之幸。至于与仙子为友之事,长琴承蒙仙子不弃,自是……可。” 羲婉本来忐忑,觉得自己太过唐突,只想着自己必是被拒绝了,听闻此言,猛地抬起头来,兴奋地问道:“此言当真?” 长琴缓缓点头,“当真。不过……” 羲婉立刻紧张起来,“不过什么?你有什么要我做的,尽管说。” 长琴失笑,“并不是什么要紧事,不过不知阿婉是否愿意多交一个朋友,这是在下好友悭臾。” 羲婉低头,便见到一条水虺,想来便是长琴所说的悭臾了,“无妨,吾从未有过好友,如今一下子有了两个,怎么会介意呢?”说着便俯下身子,仔细地看悭臾,“咦,悭臾的瞳孔竟是金色的,我听闻只有水虺的瞳孔都是黑色的,唯一不同的便是钟鼓,如今竟又见到了一个。” 悭臾骄傲地说:“那是当然,终有一日,我定会修炼成通天彻地的应龙,就像钟鼓一样。” 羲婉笑了,她说:“嗯,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部落之中,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部族,他们毕生追求着强大的力量,他们是大陆上最强的一族,媲美众神的杀戮能力、无与伦比的反应速度、长久的寿数。他们拥有凡人渴望拥有的一切,是几乎可以和神明比肩的强者,然而,强大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们不能照射阳光,否则必会死去。他们是影族人。 影族人仍然在不断地寻求着更为强大的力量,然而天皇伏羲又怎能容忍他们继续强大下去,他使十日攀上天宇切断长夜,他命令羲婉守在那里,看着影族人彻底灭亡。羲婉默默地看着一个又一个影族人化为灰烬,即便如此,他们还是没有放弃,他们将灵力全部传给一个人。羲婉认识那个人,那是影族的族长,司幽。 没有用的,那些都只是徒劳的挣扎,没有人能够救他们,羲婉心里明白,尽管如此,看着他们那么痛苦的死在她面前,她却莫名觉得难受,这些人的性命,就这样消失在伏羲神上的一句话里,她觉得哪里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她只能默默地看着。 然而,或许天命注定影族要留下一个人,在第三天,神农到了,他看到了司幽,也看到了羲婉,却只作是没有看到,走到影族族长面前想要带走他,羲婉立刻挡在他面前,“神农神上,伏羲神上下了令,我不能让您带走他” “罢了,吾这便去找伏羲,烦请汝稍待。”出乎意料,神农竟并未纠缠,只丢下这么一句话便离开了。羲婉看着昏迷中的司幽,即便是昏迷之中亦是皱着眉头,犹豫了片刻,招来一片云,替他遮挡阳光。反正神农神上肯定会说服伏羲神上的,我这么做应是无碍的。羲婉在心里安慰自己。 神农回来的很快,伏羲还是妥协了,答应了放过司幽。羲婉正打算返回洪涯境之际,神农又突然叫住了她,明明像是有话要说,却生生咽了下去,还是挥挥手,让羲婉离开了。 临走之时,神农的那个眼神一直浮现在羲婉眼前,那个眼神里有太多复杂的东西,羲婉分明看不懂,然而心中仿佛压着一块大石,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羲婉此次到榣山时,长琴难得并未弹琴,她走上前去,问道:“你们在谈论什么?” 悭臾抢着说道:“我正与长琴说,待我修炼成通天彻地的应龙,便让你和长琴坐于我的龙角旁边,乘奔御风,看尽山河风光呢!长琴已经答应了,阿婉你呢?” “难得悭臾有此心,我自是不好拒绝的。不论日后如何,你的这个承诺我是记下了。”羲婉知道悭臾不愿只困于榣山的小小水潭,且觉得好友同游,不失乐趣,便答应了。 “一直都是长琴你弹琴给我听,这次不如也听听我的琴?”羲婉一时兴起,想起自己竟不曾给长琴和悭臾弹过琴,便提议道。 “哦?我们相识这么久,我竟不知,阿婉也会弹琴。今日当真是十分有幸,竟能听你弹奏一曲。”长琴调侃道。 羲婉不理会他,径直取出伏羲琴,“待我弹完,便请悭臾评判一下,给你我分出个高下来。” 悭臾笑道:“我今日可是有福了,阿婉放心,我一定仔细听。”此时羲婉已经开始弹琴了。悭臾听着听着,忽然就落下泪来,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幼时,因瞳孔与其他水虺不同,不断受到欺负、排斥,只能远远地看着其他水虺一起玩耍,唯独自己被排斥,直到羲婉一曲终了,悭臾才从回忆中醒来。 它赞叹道:“阿婉的琴艺竟也这么好,比起长琴也不差什么了。只是阿婉,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这曲子好是好,就是太悲伤了些,太过沉郁了。” 长琴点点头,“悭臾说的不错,阿婉,你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看着两个好友关切的目光,羲婉十分惊讶,然而仔细想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自己的两位好友都是精通乐理之人,能听出来也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伏羲神上派我处理影族灭族之事,大概是第一次看着那么多人消失在我眼前的缘故,所以近几日有些感伤。” “感伤?感伤什么?长琴说过,一切生灵的命运早已被刻到了命盘之上,即便是神,也无法轻易改变,更何况,凡人寿数短暂,死不是常有的吗?”悭臾有些奇怪。 羲婉沉默了一会儿,“你说得对,只是我从未真切的感受过凡人的死亡,而且……我只是……算了,也没什么好说的。长琴,我还想听你弹曲子,再弹一曲吧。” 长琴看出羲婉的情绪仍是不高,却也不好多说什么,索性顺遂她的心意,为她弹奏一曲。为了使她开心些,今日特意弹奏的都是些欢快的曲子。羲婉自是感受到了长琴的心意,听了几曲之后,心中已是好多了,便也拿出琴来,和长琴一起演奏。他们二人虽未合奏过,却是格外有默契,无论长琴如何改变曲调,羲婉都能立马跟上,每次到这个时候,两人都会忍不住相视一笑,虽是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