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年前法国输掉世界杯半决赛的那个夜晚,蒂埃里曾有一瞬间想要进国家队报仇的冲动,但那也只是因为他不想再看到父亲哭的如此伤心罢了。
维利看出了弟弟的迷茫,于是,他按了按蒂埃里脑袋上蓬松的头发,又对昂利说道:“昂利,蒂蒂去于利斯的事情我们需要和父母商量一下再做决定,如果他们同意了,我们会去球队找你。”
昂利脸上写满了困惑,他半是自豪半是兴奋地来亨利家宣布这桩大好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此情此景,他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只是告诉蒂埃里想好后到球队训练的地方寻自己,他会带着他去见教练。
说完后,昂利便带着沮丧离开了。而他走后不久,维利也告诉蒂埃里晚上同学有过生日,他需要去参加生日派对。
其实,维利今天并没有同学过生,他只是不清楚应不应该把昂利带来的消息告诉父母。因为只要自己说出口,父亲托尼便一定会满心欢喜地带上蒂埃里去于利斯队里,好实现那个他为孩子安排的足球梦。
维利走了,他想把这件事交给弟弟自己决定,人总是应该为自己而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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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姓名、年龄、训练等级这些填在这张表上,填完了你们就能进去了。”
金发碧眼的年轻人看着眼前这一对儿父子,懒懒散散地将一张表递给他们,然后又低头抱着他手里的那本《悲惨世界》看了起来。这本书也不知被他翻了多少遍,书页卷卷曲曲的,还带着油叽叽的暗黄色。
父亲取过那张表格,只几秒钟眉头便皱了起来,他着急地说:“听着,是这儿的教练要找我儿子,不是我们要报名试训!”
年轻人继续翻着书,眼睛抬也不抬一下:“知道,那些想蒙混过关的都这是这么说的。”
“嘿,孩子!”父亲有些提高了音量,“听着,我当初就是于利斯的球员,我在来这儿踢球时可没这么多规矩!”
年轻人不动声色:“当初?那现在呢?”
父亲愣了愣,说道:“现在,现在我早就退役了。”
年轻人终于抬眼瞧了下父子二人,合上书本站了起来,说着:“我说呢,不讲规矩,那不就得退役吗?”
父亲恼了,他不管不顾,径直拉着儿子便往楼里冲去。年轻人没想到这父子一言不合竟是准备硬闯,赶忙冲上前去,拦住他俩去路。可看书的哪里会是踢球的对手,这父亲舒臂轻轻一推,年轻人便倒在了地上。
“停下,站住,站住!”
年轻人兀自在地下高声喧嚷着,可这父子二人一溜烟早已跑得没影了。他暗骂了几句,翻身起来后竟也没去追赶那对父子,拍拍屁股一折身又坐了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似得继续抱着他的《悲惨世界》唏嘘不已。
与此同时,父子二人已经冲进了楼内。
“蒂蒂,看到没,在球场上也得像这样,我们不去惹事,但遇上这种挑事的了,也不要去怕事。你硬起来了,他们自然就软了。”
托尼一边拉着儿子往前跑,一边还不忘借题发挥教育着自己的孩子。蒂埃里听见后则重重地点了两下头,将父亲的话记在心里,可仔细一想又始终觉得哪里不对,开口疑道:“我记住了,爸爸,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跑啊?”
对啊,我跑什么啊?
托尼愣怔了一瞬,很快停了下来,看着旁人都带着奇怪的眼神盯着自己,他突然觉得有些尴尬,也没再去和儿子谈些什么,只是拉着他的小手快步地向前走。
于利斯只是支当地业余小球队,他们训练基地里面并不大,两块连在一起的小球场前面盖着一栋矮矮的平房,这便是基地的全部了。
况且,托尼年轻时曾在这里踢过两年,自然也是轻车熟路,他带着儿子,很快便找到了教练组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敞开的,里面坐着三个人。
两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提着两张凳子,一个身体瘦削戴着眼镜,一个体格壮硕满臂肌肉,他们坐在门口正对着的战术板上写写画画低声交流着,看样子是在研究着战术。
离他俩不远的地方,还有个男人坐在办公桌前,他是背对着坐着,只能瞧见他那一头棕褐色的卷曲蓬松的半长发,和围在腰间的那一圈救生圈般的肥肉。
然而,当托尼瞧见他那圈肥肉的时候,两只眼睛中明显放出了光彩。
“嘿,让!教练!我的上帝,你居然还在这里!”
托尼惊呼一声,他放开了蒂埃里的小手,兴奋地朝那男人走了过去。而那男人听见托尼的喊话后,猛地回过头来,目光由暗变明,猛地站起了身子,也张开双臂朝托尼迎了过去:
“嘿,托尼,我的孩子,你怎么来了!”
让-克劳德·乔尔达内拉,是这个救生圈男人的名字。
在托尼年少时,他曾是自己的足球教练,尽管自己最终没能走上职业球员之路,但这个男人还是对自己帮助良多。在自己离开球队多年后,托尼没能想到居然还能在于利斯队里见到这位老伙计。
拥抱着与老友叙旧几句后,托尼得知这位自己曾经的教练,如今已坐上了于利斯主帅的位置,这让托尼更为高兴。故人重逢固然可喜,但他也没忘了今天到这儿来的目的。
他紧握住老友的手,故作神秘地说:“让,我今天过来是准备给球队送上个礼物的。”
“什么礼物?”让很是好奇,“托尼,你退役之后发达了,过来赞助球队?”他与托尼开着玩笑,实际上,自己已经从托尼的穿着打扮上看出了他如今并未发迹。
“那倒没有。”托尼刻意顿了顿,又突然朝门外招着手,“蒂蒂,进来!”
“这是?”
让看着门外站着的那个小男孩儿乖巧的走了进来,又听得托尼解释,大概明白了事情原委。
听托尼的说法,是自己球队里的教练看上了托尼的孩子,让托尼把他送来试训。只是,让并不明白,面前这个黑黑瘦瘦弱不禁风的孩子,看上去平平无奇并没有什么踢球的天赋,自己的下属又是如何会看上他的?
“头儿,是我看上他的。”
思虑间,方才还在战术板上写写画画的那个戴眼镜的男人,这时已向自己这边走了过来,看样子,是他相中了托尼的孩子。
“头儿,我先带他去球场了。蒂埃里是吧,你跟我来吧。”眼镜男淡淡扔下一句话后,拉起蒂埃里的手便准备走。
蒂埃里有些害怕,向父亲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目光,父亲点点头,又示意蒂埃里先和他过去,自己待会儿便来。他话音刚落,一股极大的力量便不由分说地拖着蒂埃里向前走去,蒂埃里没有办法,也只得先跟着眼镜男离开。
走到门外时,他又听见父亲与让交流着:
“他是谁,教练吗?”
“对,他叫克劳德,克劳德·谢泽尔,我们这儿刚请没多久的新教练,看样子是他看上你儿子的。”
“是个好伙计,他以后会被载入历史的。让,听着,我发誓,这孩子以后一定会是个伟大的球员,就像特雷索尔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