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
天气闷热极了,憋了整整一下午的暴雨,仍然迟迟不肯露面,远处的天际间,隐隐有着闪电和雷鸣划破夜空。
方向前一个人枯坐在楼楼顶的天台上,在他的心里,简直比这天气还要郁闷万分。
小方工作快三年了,一直深得各级领导和同志们的信任,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可是,今天下午,从小的玩伴兼死党、现任职于省检察院的王治浩的一个电话,让这一切均随之倾覆。
王治浩的电话是特意用一部公用电话打来的。当时,临近下班时间,差一点儿,方向前就没有接起这个至关重要的陌生电话。
“向前,前年年底,你是不是在机场收到过一只黑色的箱子?”电话里,王治浩没头没脑地问道。
方向前微微挠了挠头,仔细地回忆着说:“没有呀,前年嗯,那一年,一整年我应该都没出去过,我去机场干嘛呀?”
“死到临头了,你小子还给我装!梅老板、黑色密码箱,有印象吗?”王治浩急促地问道。
有了,经此一提,方向前脑海里念头一闪,还真有这码子事儿!
记得那一次,是处长硬拉着自己悄悄去的机场,本来是为了偷偷去接刚出国归来的范局长的,不曾想,到了机场这才发现,局里一小拨怀有同样目的的人,其实也早就等在了贵宾通道的出站口。
看来,大家都是心有戚戚焉啊!
更没想到的是,范局长的行李出奇的多,同去的几部车,行李箱全部暴满,连一些座位上均堆满了行李。无奈,方向前只好是主动给行李让座,让大队人马先走,自己一个人稍后再打车回去。
就在此时,方向前接到了一同前来迎接范局长的梅老板、梅总的电话。梅总告诉他,刚才装车时,范局长的一只黑色箱子被落下了,而自己正好马上又要飞广州,只好请他转交给范局。
梅总是大老板,其公司曾经替局里搞过装修。当时,身为局里n采购办公室成员之一的方向前,迅速地与之熟络,在一次过春节前,还半推半就地接受过梅总五千元的一只红包。
难道治浩所说的就是那只箱子?一瞬间,方向前几乎是在心里就加以了肯定。
在得到方向前肯定的回答后,王治浩叹了口气,说:“向前,你得尽快做出抉择了。要么,你赶快过来自首,要么,你小子带上那200万元快跑。明天哎,估计最晚也不会超过这个礼拜,他们就会过来找你,到时,你就死定了。”
什么跟什么嘛?方向前心里发急,凭什么就让自己又是自首又是跑路的?什么200万元?关我什么鸟事?
听完方向前的抱怨,王治浩再一次叹了口气,缓缓地说道:“你小子也别不承认,刚才,我们刚刚看完梅老板交给我们的录像视频。知道吗?那是他当时就特意请机场工作人员通过安保系统给录下的,人家那可是有备而来啊。那视频里,清清楚楚地表明,当时,你,方向前,确实是从他手上接过去一只黑色的箱子了。”
“据梅老板交待,箱子里面有200万元现金,本来是准备当面交给你们范局长的,结果那天去的人太多,他与范局长在电话里商量后,决定让你转交的。”
“哎,知道吗?向前,我给你打这通电话,那可是严重违纪的,甚至是在犯罪哎,算了,说正事儿。现在,你们范局抵死不承认从你手中曾经收到过那只皮箱。那可是200万啊!向前,你要有个心里准备。”
之后,王治浩还讲了些什么,方向前大脑已经是一片空白。
方向前猛地又一口喝干了一罐手中的啤酒,狠狠用手一捏,将易拉罐捏瘪,远远地抛了出去。
看着消失在暮色中、悄无声息落下楼去的易拉罐,方向前心想,自己是不是也要像它一样从楼飞身跃下呢?
探头向下一望,黑黝黝的,心里忍不住地一阵狂抽。
哎,这个范局长,你自己都已然进去了,何苦要找上自己,拉上自己作垫背呢?
范局长就是因为在与梅总的公司签订的一份购买新办公大楼的合同中,收受了梅总的贿赂,经人告发,这才进去的。
而这位梅总,前前后后一共给过方向前一万多元的红包、礼金。这一次,连梅总也进去了,会不会也把自己给
方向前不敢往后再想,重新把思绪拉回到当前的症结上来。
当时,自己肯定是把皮箱交给范局了,可是,除了范局和他老婆,还能有谁证明这一点呢?现在,他抵死不承认,估计他老婆也够呛!
名誉、前途、家庭、父母、未来
突然间,方向前心头那是五味杂呈哪。
跑?肯定是不成的。没钱怎么跑?再说,这一跑,还不成了裤裆里的黄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自首?主动去说清楚。说得清楚吗?再说,自己从梅总那里确实先后也拿了有一万多元,够得上立案了,估计,进去后就出不来了。
死?一死了之
方向前再次探头向楼下望了望,心里一阵阵发虚。
打小,他胆子就不大,去游乐场,从来不敢坐过山车,更不要说跳楼了,估计还没等落到地面,半路就得自己把自己个儿活活吓死!
哎,夏露说得还真准!香蕉个儿八辣!这早就不止一次说过,之所以不会考虑跟自己结婚,那是因为自己根本活不过25岁。
说起来,夏露也够神的。之前,夏露曾说过她的一位远房伯伯再活不过一年,结果,当年,老人家就没了;后来,方向前又听她说过,自己初中班上的一位女同学肯定再活不过三年,结果,就在第三年,那位女同学出车祸也挂了。还有一次
多了去了!这样的精准预测,确实比看鬼片还要渗人!
一开始,方向前对她所说还只是抱着姑且听之的态度。可是,事实证明,一次次地、无一例外,均被她一一说中,方向前心里也不禁打起了鼓。
现在,轮到自己了!难道说,自己也真的活不过25岁?
为此,曾经有好几次,在第间,他故作轻松地捧着她颇有几分姿色的面庞,努力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问过夏露。每一次,她只是微微一笑,然后就翻个身,只是让那光滑的后背冲着他,平静地说道:“别瞎想了,说着玩儿的,没有的事儿。”
可是,她越是这么说,方向前心里就越发地没底,空落落的。
25岁,那就是今年了。方向前的心狠狠地被揪了起来。
不远处又是一道闪电,天台上瞬间亮如白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