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莉丝汀 我就要举办茶会了,虽然只邀请了两个人,但是对我来说已经十分不错了。我一直因为你能想象的任何理由被排挤:瑞典移民,“太单纯”,穷,任何事。人们总是能找出一些理由来,我从来没机会做这些正常的事。 这些妇女们平等待我,她们既不评判也不指摘,她们……喜欢我,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在准备过程中,埃里克帮了我大忙,我们买了蛋糕之类的东西,尽管我尽力不让一切看起来太奢侈了,她们不算穷,但是也无力负担奢侈品,如果我在她们需要为所有消费精打细算的时候,炫耀自己从来不用为钱操心,那就太没礼貌了。 “你有没有觉得巧克力莓太多了点?”在埃里克帮我布置桌子的时候,我问。 “别问我关于人际的问题。” “噢,好的,我就是……有点紧张。” 他把我脸侧的一缕鬈发拨到后面:“我亲爱的,如果她们什么都不喜欢,我就装作幽灵发声,吓走她们。” “你开玩笑的吧?” “是啊……我开玩笑的。” 他望了眼铺着白色桌布的餐桌,以及上面摆放的招待小吃,我还在烧水准备煮茶。 “她们走的时候,我想和你做些事。” “你在打算什么?” “任君想象,”我一边回答,一边用指尖点了点他的鼻子,“当然,是合情合理的事。” “你能给我定义一下‘合情合理’吗?” 传来一阵敲门声,埃里克的脸色一沉。 “抱歉你得暂时一个人待一会儿啦。” 他点点头,转身上楼,在那之前我还吻了他一下,足以使他晕眩,希望他有事可做…… 我走向前门,身着灰裙的克拉丽斯站在门口,之前我从没见过她穿这身,她一直穿黑色的衣服,因为她的丈夫是她挚爱,她发色是比我还深的褐色,而且是直的,此时她将头发绾在脑后,不可思议的是碎发也清清爽爽地挽好了。 “克拉丽斯,你好呀!”我愉快地说,“你和蒂莫西怎么样?” “还不错,”她一如既往地简要作了回答,轻轻微笑着,看见桌子的时候她的眼睛稍稍睁大了,“巧克力莓?” “喜欢吗?” “我的天呐,当然喜欢了,每次我买的时候,总是要藏在蒂莫西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无论我藏的有多好,他总是能找到这些带巧克力或者带糖霜的东西,孩子们的感觉是很敏锐的。” 我点点头,心情略沉重了一点。听见另一阵敲门声时,我又明朗了起来,我们仨对时间都格外地认真。 “劳拉,你好吗?” “我很好,”她平静地回答,“你呢,克莉丝汀?” “很好。” 她和我体格差不多,虽然她尝试着让自己看起来娇小一点,这样就不容易引人注目。她说话的时候会脸红,每当她丈夫在我面前吻她时,她的脸就成了蔷薇色,之前我很为她没有孩子而感到惋惜,但是她丈夫有个很喜爱的侄子,他对他就像儿子一样,所以她自己对现状很满意,或至少,装作很满意。 在没有孩子这一方面,我感觉我们是相似的,所以比起克拉丽斯来,可能我更倾向劳拉一些。不过她们都是很可爱的女人,无论是外表还是举止。克拉丽斯爱她的儿子胜过一切,而劳拉尽可能地将她相对孤独的生活过的充实,因为她丈夫在外工作。她们都比我大六岁,但是她们不把我当小辈看待。 我们亲切地聊了一会儿,一点点吃着巧克力莓和蛋糕,啜着茶。大多数时候我在倾听她们说话,因为我不能就编造的过去说太多,对她们撒谎太难了,我还要保护埃里克和我的秘密。 “所以,那个慈善会,”克拉丽斯放下茶杯,“是什么启发了你?” “噢,呃……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对于小团体来说也够简单,我也……认识个童年不受善待的人,所以我不想别的孩子也经历这些。” “可怜的人啊,他是你的亲戚吗?” “可以这么说……他现在有了个爱他的妻子。” “真不错……我觉得慈善会的主意好极了,但是我们需要设立一个目标,首先,是哪家孤儿院,其次,有多少孩子需要?” “我不太清楚。” 劳拉腼腆地插嘴道:“圣皮埃尔是个不错的选择,里面收容了大概100个孩子……我、我知道是因为以前我和我丈夫在考虑收养的事,但是现在我们不需要了。” “是啊,恭喜。”克拉丽斯朝劳拉笑了笑。 “什么?”我的语气就相当冒昧了。 “噢,我没告诉你吗?抱歉,我想我对此……相当激动的,我以为我告诉大家了……其实就是,我不是不孕,我怀上了。” “太棒了吧!”我藏起自己自私的沮丧,高兴地说,“我要开一瓶香槟庆祝一下,但是香槟不太配茶,也不太配草莓-” “噢,没事的,克莉丝汀,”克拉丽斯说,“不用费香槟了……你介不介意我问下,你是不是也希望怀上一个孩子呢?” “我……不该。” “不该?”她们同时问。 “这是我的隐私。” 她们立刻点点头,表示理解,又把话题转移到慈善会上了。我借口要去下浴室,但是其实我是上楼去看埃里克了。 我从卧室门缝朝里张望,看见他凝视着一张旧谱子,他的小提琴躺在他身边,他正拨动弦,确保音准,尽管我怀疑他是否有必要这样做。 他抬起头看见了我:“克莉丝汀?” 我悄声回复:“没事……我想亲亲你。” “听起来……不像没事,怎么了?” “劳、劳拉怀了个孩子,她过去以为自己是不孕,但是……奇迹发生了,我保证她一定祈祷了很久。” “那……她怀孕又怎么了呢?” “当然没怎么,我……我过去希望我们俩能在都没有孩子的基础上成为好朋友,但是她现在要有孩子了。” “但这对你不好吗,克莉丝汀?” “我、我不明白?” “她生了孩子以后,你去拜访的时候就可以帮她照顾孩子了,你不想吗?” “我都没想到这一点,谢谢你,”我笑了,“现在可以吻你了吗?” 他捧住我的脸,吻我的唇,然后是前额。 “在我留下你之前,下去吧。”他淡淡地笑了。 “我爱你。” 我走下楼,她们正在小声交谈,看到我来的时候,都对我笑。 “我们还担心你不舒服了呢。”克拉丽斯说。 “我没事,但是我决定开香槟了。” “好吧,既然你这么执意的话,我们会很高兴的,香槟很配巧克力莓的……不过你确定你丈夫不会介意?” “我要是杀人了他都不会介意,一瓶香槟肯定没事。” 她们笑了,她们不知道,要是没有别的办法,而我又真的很想,埃里克是真的会让我杀人的。当然我不会那么做,但是我随时可以。 我们为自己的慈善会定了个计划,她们提议邀请其他妇女来帮忙,我们的目标是每人织25样,还加了一条,谁织的最多,将从其他参与者那里获得一份礼物。 “带点东西回家吧。”在她们要离开的时候,我指了指桌上剩下的草莓。 “噢,蒂莫西会喜欢的。”克拉丽斯说。 劳拉说:“我丈夫不喜欢,但还是很感谢你。” 我们挥手作别,她们走了,我愉快地笑了。 “埃里克!”我唤道,“她们走了,我们计划好了慈善会,过的很愉快!” 我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他站在楼梯中段,盯了我一会儿,像是对什么感到迷惑一样。 “要是你再这样笑下去,你的脸就要裂开了。”他轻声说。 “看上去不好吗-?”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看起来很可爱,你看起来很……高兴。” “我在经营慈善会呢!对那些孩子来说一定非常好。” “孩子?” “孤儿,我们要帮助一家收容所。” “啊,对……很高兴你这么激动。” 我点点头:“现在我要和你做些事了。” “我?”他故作无知,语气惊讶。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为了补偿你呆在房里的一小时。” “我不值得你补偿的-” “拜托?我想两个人做点开心的事。” “比如?” “你当然有喜欢做的事啦?” “我……觉得晚饭去野餐不错。” “看日落?” “是的。” “带上好酒?” “我什么时候买过坏酒了?” “我是说特殊的那一瓶。” “啊,是的。” “也许吧,”我羞赧地说,“如-如果周围没人,我们能不能……?” “我们能不能什么?” “我的意思是,只要周围没人-” “你在说什么呢,克莉丝汀?” “我们可以……做/爱吗?在户外?” 他惊愕地眨了眨眼:“我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克莉丝汀去哪了?” 我脸红了:“呃、我-” “我很……乐意,只要你愿意的话。” “那我愿意……要确保周围半个人都没有的啊,太羞耻了。” “可能还违法-” “什么?” “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违法?噢,那么我们就不能做了!” “哎哟,克莉丝汀,”他叹了口气,明显地表露出后悔,“为什么不做呢?你都跟我一起逃跑了啊……违点法又怎么了,没人看见。” “我不知道……我想还是算了。” “没有一点冒险精神吗?” “你知道的,你在逃跑途中。要是被抓到违法,我们就完了。” “没人会来抓我们,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不合法的-” “现在我真的很不想做了。” 他吸了口气:“我是不是不应该说那是违法的?” “也许不应该说,但是谢谢你这么诚实……做/爱的时候我们还能做些什么刺激又合法的事呢?” “有倒是……有。” “那么野餐回来后,你告诉我,好吗?” “如果你想的话。” 做完清洁后,我们打包了野餐的东西。有一个地方我们特别喜欢,在林中池塘边,我很想念原来的湖,但是我已经对这个很满意了。 夜幕降临的时候,我们看着余晖分解成星光,埃里克一只胳膊环绕着我,我们一起仰望苍穹。 “天空真是奇妙。”我叹息。 “不对。” “什么意思?” “你才是。” 我脸红了:“你嘴真甜-” “你忘记自己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了,我知道你忘了,你对我说我就是你的一切,寻常人们都会这么说。而当我这么对你说的时候,那就是十足的真话。” “我知道……很遗憾事实如此。” “我也很遗憾。” 我滑倒他身上:“别再说话了。” “克莉丝汀-” “嘘,”我一边浅笑,一边把手指抵在他嘴唇上。 “你不是说不会做的嘛。”他支起身捧住我的脸颊。 “一点点也无妨。” 他的双眼在月光下闪闪发亮,他推开我站起身,重重地喘息。 “我是不是又太过了?”他经常会在爱意正浓时抽身一会儿。 “不,没有,我、我没事……给我一点时间。” “你想要多少时间都成,我的爱。” “啊-我觉得我们该回家了。” “为什么?” “我们可不想一不小心犯了法,”他语气里带有几分讽刺,“在树林中央,周围无人的情况下。” “当然不想……但是也许这次可以。” “你被什么东西迷了心神?”他声音平静,转过身去惊叹道。 “企盼。” 他笑了,朝我走来:“那好吧。” “我们会犯什么法呢?” “我想,应该是有违公德,但是我们又没在公共场合公开做。” “噢,那好……你准备好了吗?” “一直都为你准备着。” “一直,”我重复了一遍,在他吻遍我的时候咯咯笑了出来。 “也许你不该……这么大声。”他在我耳边轻语。 “我忍不住嘛……况且我们挺隐蔽的。” “那你就随心所欲吧。” “你有什么欲求的呢?” “再没更多的了,”他的吻游弋到我的肩膀,“我没有任何……可以再欲求的了,我拥有了……一切。” “呣,我也是。” 我们度过了十分美好的一段时光,我体会到了破坏规则的刺激感。之后,不远处的树枝突然穿来断裂声,埃里克把我的裙子放下遮到脚踝那。 “谁在那儿?” 我整个人都尴尬坏了,但这么晚了,有谁会在呢? 接着是叶子作响的声音,脚步声迅速远去了,埃里克站起身。 “我倒要去看看。”他拎起我们的灯笼。 “你、你确定?” “我之前受过刺客训练,克莉丝汀,我很确定我不会出事的……除非对方是鬼魂。”对自己的笑话,他笑出了声。 我看着他的灯光消逝在树木之间,没等多久就朝他跑去了。 “埃里克?”我呼唤道,“没、没事吧。” 他的灯光不再移动了,我走向他,他定定站着,灯笼光照着他脚下的什么东西,他盯着那东西的眼神,仿佛它就是鬼魂一样。 “是什么?”我俯身看去,倒吸了一口气,“可怜的家伙!” 躺在遍布落叶的森林地面上的,是一个婴儿。一个新生儿。她被脏脏的毛巾裹住,头上还留着生产时的血。 “为什么会有人扔掉一个婴儿?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她又没任何错?” “她母亲不想要她。”他简单地回答。 我想弯下腰把那襁褓抱起,他抓住了我的手臂,我甩开了。 “你怎么回事?”我断然说。 他目光呆滞,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弯腰捧起婴儿,把包她的布裹紧了些,她睡得好熟,像是被下了药。 “我们不能留着她。”埃里克的声音单调。 “有奶粉可以喂她,一旦她六个月大了,劳拉的孩子也就出生了,这样她就能给她哺乳……我们得回家了。” “我去收东西。” 一切完事后,我们走回家。我在抽屉里弄出个地方让小宝宝睡,我还是婴儿的时候也是睡小抽屉的,直到我的父母攒够买婴儿床的钱。 “我们得找人照顾她。”我温和地洗去她头上的血的时候,埃里克告诉我。 “我们为什么不能照顾她?” “因为……我做不到。” “这孩子需要一个家,是上帝让她遇到了我们,所以我们就是她的家。” “上帝可没这么做-” “你怎么知道?” 他轻轻地吸了口气:“我怎么知道……早上我就出门给她买奶粉。” “谢谢,”我轻声说,“谢谢你……但……为什么会有女人抛弃自己的孩子?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为什么?” 他耸耸肩:“她不想要孩子,又或者假装生的是个死胎,这比直面公众羞辱要容易得多。她的家人本可以让她把这孩子藏起来的,又或者她就是不想要这孩子,人们就是这样,没有任何理由,他们就是想着‘不要这一个……’” “我们去睡吧。明天早上就会没事的。” 他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