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并没有出门啊!是那暮晚,凉生身边的那个丫头!跑到我这里来狠狠推了我一把!”刘氏骤然悲声啜泣道。
“哼,她好端端竟来推你作甚!你可知道府里现在翻了天了在传些什么?也不知道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赵庆明竟是勃然大怒,甩袖离去。
暮晚他已经去瞧过了,连太医也说脉细紊乱,心神难定,已经疯了。再说了,素云院那里,如今也不好得罪。
赵庆明心中暗恨,憋了一肚子火气,那可是一个已经成了形的男婴
刘氏一阵呆滞,眼神茫然。他从未如此对过她,昔时连一句重话都未曾说过呢
那人影消失于暮色,手边已然是空落落一阵。
赵庆明三日未曾理睬刘氏,她不明白为何身侧的丫鬟除了紫云外,其余的瞧她皆是异样的神色,这些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一时之间竟是无法适应。
奈何她身子虚弱,只得躺在床上,没法子教训这些翻了天的蹄子。
这日,天气略阴,惨淡薄云。
寂静的嫣芳里却是迎来了一位贵客。
赵凉生缓步走至刘氏身前,瞧着她苍白的脸色,淡淡而立。
“你这小贱人来做什么?”刘氏瞧着门口人影,骤然眸子缩了缩,身子却是起了一半。
“你如此恨我,是以为暮晚是我指使的吗?”赵凉生启唇。
刘氏神色震了震,随即又重新躺了下去。
“她从头到尾皆是你的人,如今你被她弄得落了胎,这笔账竟是也要算在我的头上吗?”赵凉生眉目清冷,淡淡然道。
“原来你都知道!我倒是小瞧了你”刘氏恨恨,磨了磨牙道。
“你不止小瞧了我,也高估了你自己。”赵凉生冷笑一声,无名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什么意思?”刘氏皱眉,薄怒道。
“素晴死了,暮晚被她附了身,满院子的乱跑说是你害得她,整个赵府人人都听到了,你竟不知道嘛?”赵凉生从容道。
“荒谬!鬼神之言唬孩子还差不多!这群人竟也会信?”刘氏冷笑一声,眼底尽是不屑道。
“哦?若非如此,好好的暮晚为何推掉了你的孩子?”赵凉生反问一句。
刘氏窒了窒,脸色竟是又白了两分。
“你可知道这些天府里的人怎么说你吗?”赵凉生启唇,又道。
刘氏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当年逼的绿姨娘跳了井,井里便有了怨气,如今又逼的素晴跳了井,井里怨气不散,她们的冤魂找你报复来了。”赵凉生淡淡然,又道。
“哼?你以为我会信你?等老爷消了气,到时候她们哪个不怕我?”刘氏竟是蓦然笑了。
“消了气?你肚子的孩子没了,以你的年纪恐怕也再怀不上了,爹他能暗恨吗?恨这些年只宠了你一个,恐怕懊悔还来不及呢!夫妻情深数十年,竟是落得绝子绝女的结果,当真是可怜!”赵凉生眼眸里一丝悲哀意。
“绝女?你的意思你”刘氏身子震了震。
“你的女儿,赵余欢死了,死了好些天了,当时你胎像不稳,爹担心你肚子里的孩子,便苦心瞒着你,到至今。”赵凉生冷冷道。
“你胡说!怎么可能?余欢她还好好的,即便是要嫁给了那邹世仁,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刘氏勃然大怒。
“我胡说?整个赵府除了你,谁还不知道?你不信便问紫云。”赵凉生使了个眼色,瞧了一眼床边站着的紫云。
“紫云?这是真的吗?”刘氏蓦然回眸,亦是瞧着紫云,带着一丝希望与憧憬。
紫云暗暗沉了沉眸子,却是没有说话。
“她也疯了,与暮晚那日一样,胡言乱语的,竟是叫素晴不要杀了她偿命,第二日便投了凉心院那口井了,你说可笑不可笑?”赵凉生饶有兴致。
“府里人都说,这是你的报应!”最后,又补了一句。
“啊!”刘氏十指攥入锦被,蓦然仰天长啸一声,神色一瞬间竟是憔悴了许多,连眼角的鱼尾皆是深了三分。
赵凉生心中蓦然一阵不忍,不欲再看她,正要带着初雨转身离去。
“慢着。”身后,刘氏幽幽的声音传来,竟若鬼魅。
赵凉生顿住了脚步。
“我的报应,呵呵那又如何?你知道你娘亲死的时候,是怎样的一副神情吗?”刘氏蓦然道。
赵凉生脸色蓦然一白。
“她死的时候好狰狞,明明是痛得要死,恨我恨的几乎能将我生吞了,可是呢,她临死还吊着一口气,竟还要苦苦的哀求我,叫我放了她尚在襁褓里的女儿,你说这场景亦是可笑不可笑?”刘氏半是泣然半是笑道。
赵凉生脑袋一昏,身子跟着摇了摇,几乎站不稳!
“你今日讽我又如何?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也享尽了应是属于你娘的半世荣华,也值了!”刘氏的声音骤然上扬,竟是无方才半分的颓然之音。
赵凉生抿着唇不语,素白的指尖印着掌心,脸色煞白死灰。
一旁的初雨担忧的扶着她。
随即,她沉了口气,抬起腿缓步走出了嫣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