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时分的大雨让整个沧州寂静下来,偶有几个未归家的人也顶着雨一路的奔跑而回,就是再这样的大雨中,帝沧澜带着燕十三娘和四个龙卫出了沧州城,这一路上,叶舒意的嘴巴就没停过。 出了沧州地界,见着前面有一荒废的屋子,屋子里微微有火光,终于赶上了目标,一行人这才翻身下马。 帝沧澜扶着叶舒意下的马,他身着的这件衣袍乃遇水而过,只几缕发丝有着水渍,他们走进来的时候,这些人齐齐目光警惕的看了过来。 也不知是否是被少年容颜惊艳,那些目光落在正在骂帝沧澜的叶舒意身上之后皆变成定格下的愕然怔愣,叶舒意当即就指着看似为首的一个,道:“看什么看,再看这丑女人一定挖了你的眼睛。” 他这一声话惊醒了这群人,这才将目光的移开,也并不计较,到底是自己的无理在先。 帝沧澜凑到叶舒意耳边也不知说了什么,叶舒意气哼哼的随着帝沧澜去了一面空地坐下。 七个人坐在一起,叶舒意无疑是保护的对象,那群人也将叶舒意定位成了主人。 “师傅,这群人可也是要去陈洲。”马信闲低声在一中年男人耳边说道。 听着马信闲的话,何有思的目光再次投向帝沧澜一行。 此次陈洲之行甚为隐秘,云翠山庄皆是派亲信将信函送到各派掌门手中的,观这群人模样似也要前往陈洲,可何有思却不知这几位出自何门何派。 着几人气息平顺,身手定然不凡,唯一的突破口便是那位样貌不俗的公子,若真为敌对,那么,必得率先将此人擒住方可有脱身的机会。 “小姐,那何有思在打公子的主意。”燕十三娘轻声道。 帝沧澜冷然一笑,目光投向身边正揽镜自照的叶舒意,却被叶舒意一把扯过,指着自己的眼睛给帝沧澜看,“丑女人你看我的睫毛是不是掉了一根。” 帝沧澜:“……” 众人:“……” …… 第二日一大早,沧州的仪架也准备继续前行,沧州的大小官员皆伏地而送,弯弯扶办成帝沧澜的琳琅上了马车,阿水则找到了乌重雪将一枝青玉梅花簪给了她。 乌重雪长年做男子打扮,许久都不用这些女子的饰物,笑道:“阿水姐姐,有事求我帮忙也不要拿着贿赂我啊,还不如一坛上好的梅花酿呢。” 阿水是自小跟在帝沧澜身边的老人,又是曹禺的义女,帝沧澜手里的人差不多都唤着一声姐姐,阿水见乌重雪的模样当即一笑,道:“你这丫头,没半点女孩模样,这是殿下着我在今日交给你的,说是遇上劲敌还能救你一命。” “殿下?”乌重雪这才正视这支她不会欣赏的梅花簪。 “你给我好好戴着,我现在就去那边侍候,记着啊。” 乌重雪满口应着,阿水这才去了马车旁和弯弯提着宫灯一左一右立着。 安平公主的仪架终于出来沧州,沧州大大小小的官员终于松了一口气。 而另一方,帝沧澜一行骑马走在何有思一行人前面,对何有思的种种揣测皆视而不见。 何有思乃正道南岳宗派掌门,这一路上有了他们的掩护,等闲宵小不敢靠近省下了许多麻烦,而何有思之所以让帝沧澜一行走在前面,主要还是处于敌我不知,他们需要小心行事,走在后面也是避免他们偷袭。 “丑女人,我总觉得后面那群人的眼睛比你的丑,你去把他们都杀了。”叶舒意坐在帝沧澜身后,两条手臂抓着帝沧澜的衣袖,脑袋却直接磕在帝沧澜肩膀上,说话之时,隐约有兰花香气,呼吸喷洒在耳边,有些痒。 帝沧澜沉声道:“你怎么谁都想杀,再多嘴我将你送给他们杀。” “难道不是你说的谁看我你杀谁。”声音莫名有些委屈,听着这声音燕十三娘一行就知道这未来驸马爷又要开始了,特意让马放慢了速度走在帝沧澜身后。 一听到这个声音帝沧澜头都大了,就是不看他现在都可以想象他的神情,忙出声警告:“我告诉你,你要是再闹待会我就将你扔下去,让你被山贼捡了去,你长这样,那山贼必定不会计较你的身份。” “这么大的道,连个人都没有,你当我傻啊丑女人。” 帝沧澜只得解释道:“你仔细看这周围,草地略有伏下,有一处还留下脚印,你再看前方,有一道清晰的车辙印子,再前方却被掩盖了下去,你再侧看,哪里还有一块丝帕,丝帕上的土地里有刀痕,根据这些印记的草地的痕迹来看,这些人才走不久,没准还有继续盯梢的,你说我把你扔下去,会不会有人来捡。” 这方帝沧澜刚说完,前方就传来一阵女子的呼喊,“救命啊。” 远远的,看着一道水红色的影子跑了过来,身后跟着一群人。 叶舒意凑到前方看了去,道:“还真有山贼。” “戴好你的面具。”帝沧澜冷声。 叶舒意难得听话的将腰间挂着的面具取下戴在脸上,又探出头看,此时,那女子已经被逼近了草地里,十几个山贼很快就包围了她。 帝沧澜只道:“闲事莫管,闲事莫理。” 就这样,一行人骑马离去对此并不理会,其后的何有思见此皱了眉,“见死不救,必非我正道之人,信闲,你速去将这女子给救了下来。” “是。” 马信闲从马上一跃而起,很快将这十几个强盗尽数诛杀,将剑收回剑鞘,缓步走向那女子。 女子身上的纱衣被撕碎,马信闲只好解了自己的外袍给这姑娘穿上,道:“姑娘,莫怕,贼人已死。” 女子低声的抽泣着,双肩轻轻颤抖,微微抬起眸子,双目含泪,我见犹怜。 她生了一双丹凤眸,微微上挑着,别样的妩媚多情,就着这模样看得马信闲心头一荡,心中不禁赞叹:好一个绝色的美人儿。 叶舒意回眸见那女子不住的跪地磕头,大概说着‘为奴为婢’之类的话又无趣的转头,全身的重量全靠在帝沧澜身上。随手扯了路边的野花拿在手中。 “你没骨头是不是。”那突然的重量,差点让帝沧澜一个不稳直接摔下去。 “骨头都被颠散了,哪里还有。”这一路上就是走,身娇体软的驸马爷哪里受得住,没当地撒泼让休息就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 “我警告你,前面是汉州,把你那张脸给收好。”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当我喜欢被人看,还不是你们和八辈子没见过男人。” 帝沧澜不说话,不是没见过男人,是从来没见过你这样的男人,不,甚至不能称之为男人,你个该死的男泼妇。 汉州是一个小城,来来往往的客商旅客并不多,帝沧澜一行人先找了落脚的地方,燕十三娘才带了人出去买一些必须的东西。 推开窗,夕阳余晖,天际挂上了红霞,整个天际被晕染成一段一段的绯色,楼下,孩童笑声突然的传来,不知何处的琵琶声也铮然响起。 “丑女人,你过来。” 帝沧澜抿了一口茶,平复了自己的心境朝叶舒意看去。 那是一只秀长白皙的手,缓缓的覆在脸上丑陋的面具上,手指微曲将面具嫌弃,露出精致的下巴,蔷薇色的红唇,精巧的鼻翼,再往上是一双汇集着万千灵气与邪气的眸子,晚照的晕色给他蒙上一层暖色,只觉得万千景色皆成了陪衬。 谁人画中妖,今夕已做人。 “丑八怪,你发什么呆。” 那美人儿见帝沧澜怔愣,取了面具直接砸了过去,再摆出一副泼妇打架的姿态,颐指气使,“快带我去屋顶,屋子里不好看。” 帝沧澜接过面具,面露微笑,轻轻的搁下面具走了过去。 好气哦,还是要保持微笑。 …… 红霞漫上了整片天空,远处的夕阳已渐渐沉没,美人儿单手托腮眺望着远方,微风暧昧纠缠着他的发丝不忍离去。 远处青山依旧,近处人声杳杳,他好似定格在此的一尊玉像,有种令人心碎的哀凄之美。 “挺美的。”帝沧澜中肯的评价。 “比我还漂亮。”叶舒意冷哼,适才的犹豫在这一个表情里荡然无存。 “没有人可以一直漂亮,都会有丑的时候,人总是要历经种种才能成长,就如这阳光一样,正午的热烈太刺眼,偶尔收敛一下,反而令人惊叹。” 两人的目光一直望着前方,微风携着发丝又将其交织在一起,两人谁也不知道。 叶舒意突然侧身,指着自己右脸上,恶狠狠的道:“这就是你打我的理由。” 右边的眼眶周围赫然一片的淤青,也是他生得美,看得只让心生怜惜。 “这也是你抓我脸的理由。”帝沧澜转头似笑非笑的指着的脸颊上的一条指甲划出的血痕。 “谁让你打我的。” “我是让你体验人生。” “丑女人。” “男泼妇。” 随即,一转头背对着,眼不见为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