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个小时过去,门外还是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祁象习惯了,不焦不躁,云淡风轻。
这个行当就是这样了,讲究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大部分的时候,都是没生意的。但是运气来了,做成一笔生意,就足够一年的开支。
早些年,他初入行的时候,不懂这个门道,还想发传单,站在门口吆喝,差点闹了笑话。现如今,也算是老油条,滑不溜丢。
就好像古董瓷器,经过岁月的沉淀,新气火气去掉了,十分的内敛。
被岁月磨去了棱角,这叫圆滑,也是成熟的表现。
又过去大半个小时,祁象确定今天是没生意了,直接起身关了店门,然后骑着一辆小电车慢悠悠回家。
所谓的家,其实只是临时的住所,租赁的地方。
那是一栋低矮的民宅,灰黑色的砖瓦房,飞檐翘角,外方内圆,还带了个小庭院,有别于四周的楼房形制。
住宅看起来很破落,一些墙砖开裂了,屋顶边缘的瓦片碎如蛛网,有几分危房的意味。不过祁象也确信,这住宅还是蛮坚固的,起码他住了两三年,都不见倒塌。
据街道办事处的大妈说,这住宅也很有来历。
貌似在很多年前,这里是一座庙宇,后来老庙祝去世,也没有人愿意接管,就败落了。不过地方挺大,闲置也怪可惜的,街道办事处的人干脆整改一番,拿来出租。
祁象运气不错,就是第一任房客。
住宅空间大,租金又低廉,虽然环境有些差,但是对于祁象来说,只要满足了上述两个前提条件,那么一切都可以容忍。
开了门,就是小小的庭院了。
在庭院侧边,有一棵老槐树。树上光秃秃的,也不见半片叶子。初来之时,祁象还以为老槐树生机灭绝,琢磨着要不要砍了它。
后来才发现,这树还有一点生机,没有完全干枯,苟延残喘。
祁象把小电车停在树旁,就顺势走到了正屋厅堂。
厅堂宽敞,在入口正对着的墙边,搁了一方桌子。桌上摆了几盘果,还有两束花,以及一个小香炉。炉中尽是一截截枯枝,还撒满了香灰,说明时常有人敬香供奉。
祁象走了进去,倒了一碗水,再把那块龟甲放到水中,然后把碗放在桌上。
如果有同行在场,肯定明白他要做什么。
出土的东西,一般携带了阴秽气息,所以肯定净化一番。净化的仪式也很简单,只要把东西供起来,再烧三炷香拜一拜,就完成任务了。
且不说管不管用,至少能够求个心安,不是吗?
祁象才打算取香,却发现抽屉空了,显然香已经烧完,他却忘了买。
“粗心大意”
祁象暗责一句,回身抬头看了眼能把大地烤干的太阳,真心不想出门。
“等等,好像”
祁象想到什么,急忙从厅堂绕到旁边的屋里。他隐约记得,自己前几天清扫房屋的时候,在犄角旮旯里翻出了一盒香烛,应该是庙宇的遗留。
“东西搁哪了?”
厅堂旁边的房屋,那是他的杂物房,东西很多,也比较零碎。
祁象搜索了十几分钟,才算是在柜子顶上,发现了那个扁长的盒子。在盒子里头,就是三支拇指头大小,一尺余长,暗黄色的粗香。
祁象打开盒子一闻,感觉没有香的味道,怀疑是不是过期了。但是没有关系,反正只是应急,走一个程序,凑合用吧。
回到厅堂,祁象把三支粗香点燃了,再插到香炉上,合手拜了一拜。
祁象很庆幸,三支香没有受潮,不仅顺利点燃,还有淡淡的烟气袅袅升腾。就是保质期肯定过了,烟气之中一点香的气味也没有。
不过他早有心理准备,也不苛求,再拜了一拜,转身要走。
天气太热了,出了一身汗,黏糊难受,祁象想去洗个凉水澡。他一转身,却没有注意到,袅袅升腾的轻烟,在飘浮到屋顶之后,却没有消失散化,反而盘旋成团,笼罩整个厅堂。
随着时间的推移,烟气越来越多,充塞厅堂每个角落,就好像一片雾海。
与此同时,桌上碗中的龟甲,也忽然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特别是在烟雾融入水中之后,龟甲就猛然一颤,一碗清水瞬间蒸发干净。
“呼”
一阵怪风刮起,笼罩整个厅堂的烟雾,立刻涌向了龟甲。那个情形,仿佛龟甲是活的,在蚕食鲸吞浓厚的烟雾,一丝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