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前的薛邑城头上,冯谖搀扶着孟尝君,一步一步地走下陡峭的阶梯。
冯谖道:“小公子向来乖巧,这次却不告而别,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孟尝君道:“去哪儿?你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难道猜不出来?”
冯谖苦笑:“虽然有所猜测,但实在不敢确定。都说知女莫若父,主君以为呢?”
“她一直都很听话,一直都努力扮演一个乖孩子的角色。”孟尝君好不容易下了城,站在墙根处喘息着道,“但是偏偏有一件事,她不肯听我的。自从三年前,她在逢泽救了魏无忌那小子,从此以后跟变了个人一样,对魏无忌喜欢得很。”
此时,冯谖的眼中已经有了遗憾神色,他叹息道:“当年信陵君门下的范雎提议两家联姻,的确是一个极好的计划。若果真如此,小公子与信陵君也算是能够修成正果,只可惜”
孟尝君冷哼了一声:“只可惜魏无忌那小子心气太高,也太骄傲,不屑与我合作。”
“也许,信陵君是害怕主君掌权以后,会把他架空吧。”
“不论是因为什么,总之是两边没得谈了。”孟尝君连连摇头,“阿萝也真是的,怎么就一直对魏无忌念念不忘了,那小子狂妄自大,又迂腐的很,虽然是有些用人用兵的本事但也还是竖子一个。”
对此,冯谖只是笑笑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往府中走去,路上冯谖又问:“小公子既然是去信陵,大概是已经对主君的计划有所察觉,要不要派人追回?”
“不用,我自己的女儿我还不清楚?她去信陵归去信陵,不会多说一句话的。”
而三天后的信陵城内,魏无忌本是坐在书房里翻看庞煖最新的一份上书,忽然听到外面有阵吵闹。
他以为是阿紫又带着侍女捉弄卫兵了,微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斟酌庞煖关于用兵方面的建议。
两年前,他虽是成功地把庞煖带到了信陵,但两人之间有个三年之约。如今两年已过,庞煖留在信陵的时间屈指可数,他即将如先前所言,“跟着老师鶡冠子去游历四方”。
无忌想得入神,对外面的些许响动也浑然不觉,直到身侧侍立的北郭惇忽然拔出剑来,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和卫兵们呼啦啦跑到书房门口时的震动,让无忌悚然一惊。
“怎么了?”
他知道北郭惇剑术极为高明,平日里根本无需拔剑,但今日他长剑出鞘,就说明来了不得了的对手。
“是我。”
一个女人站到了无忌对面,距离他仅有一丈的地方。
听见她的声音,看到她的脸时,无忌愣住了。
竟然是她!
田夕背挂长剑,虽是两手空空,却仍然令北郭惇和卫兵不敢放松警惕。无忌站起身,对门口的卫士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离开。
“我没有想到,你会来。”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无忌的眼中已涌出无限的温柔,他盯着田夕的脸看,一直看到她的脸颊上飞起两朵红云,看到她深吸了一口气,问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去草原、去南荒,放下这些纷争,浪迹天涯?”
无忌听得一愣,对田夕的提议颇感意外。但心思机敏的他,很快就联想到了这句话之后隐藏的诸多信息。
无忌遂问道:“常言道,父母在不远游,你的父亲年纪也不小了,你要在这个时候弃他而去吗?”
田夕的目光渐渐转冷,说道:“你这样费尽心思地试探我,让我很失望。”
无忌不禁语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