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忌等人在陶邑城中,趁着夜晚的时间紧张地备战的时候,城外也有几双眼睛在望向城中。
他们人数不多,却是人人配有战马,显然是一支精锐的小队。
此时,领头的那人朝着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安全,藏在草丛中的几人也纷纷起身。
“把马蹄解开吧,陶邑城已被秦军团团围住,剩下的路只能硬冲了。”
领头的骑士低声发令,几人纷纷将身后战马的四个蹄子上捆着的稻草摘了下来。
他们一路上潜行到距离秦军大营仅里许的地方,已经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上马!”
领头的骑士一声令下,数名骑士立刻一个翻身,坐到战马的背上。
这时,骑士们的脸庞才在稀疏的月光中显现出来,为首这人看起来很年轻,也许只是弱冠,而且长着一张可爱的圆脸。
他竟然是魏无忌先前派往大梁求援的骑士之一,更是十名獒卫中的一员!
獒卫没有名字,他因为在这十名獒卫中排行第五,所以无忌一直唤他阿五。
阿五此时对着身旁的骑士们道:
“接下来的路,不知道有几个人能走完,但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不许回头!
“就算孟尝君从中作梗,就算大梁根本无法派出援军来。但我身为公子的侍卫,却不能够在这个时候弃公子于不顾。就算是死,也要死回城里。
“走!回城!回到公子的身边!”
次日早晨,魏无忌再次登上城楼,他望向城外秦军连绵的营寨,也望向城中连绵的、被拆掉的房屋。
陶邑处平原,石材本就不多,为了守城,他们已经把很多的房屋拆掉,只留下土坯垒起来的院墙。
无忌的身侧,田夕仍是一袭白衣,持剑而立,在晨风中衣袂飘飘,恍若神女。
似乎洞悉了无忌心中的恐惧一般,田夕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别怕,有我在。”
无忌的心中有甜蜜,有苦涩,但更多的却是绝望。
他最后一次派出信使是在六天前的午后。
信使都是他从骠骑营中选出骑术绝佳的人,一人配双马,只要两天就可抵达大梁。
以陶邑城事态之紧急,倘若大梁城能够派出援军,最迟在信使抵达的次日、也就是六月十八日出兵,那么最迟今日午后,援军部队就应该抵达陶邑城外了。
而为了激励守军的士气,先锋部队的行程理应更快。
毕竟陶邑到大梁仅有不到两百五十里,先锋部队在求援信送到的当日就出发,应在昨日就出现在陶邑城外的。
但是到此时他仍未见到援军的先头部队,说明大梁城内的事态诚如田夕所言,孟尝君一定是阻碍了援军。
没有援军,意味着他们必死无疑。
无忌忽然将手从田夕的手中抽了出来。
田夕有些惊讶地望向他,当她注意到无忌的表情变化时,心头忽然有了阵慌乱。
无忌很快就说道:“你不用跟我死在这里,孟尝君曾在秦国为相,以他的能力,一定跟秦国的政要有所联络,我马上就打开城门,你带着手下的人出城吧。”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田夕的声音中已显怒意,但魏无忌根本不去看她,只是自顾自地道:
“我不需要你了,你走吧。”
田夕沉默了很久,久到魏无忌开始忍不住想要转过身来,想告诉她,其实他并不想赶她走。
可笑,他又怎么会不需要田夕呢?
他很需要,田夕和孟尝十八骑当然是魏无忌守城的助力,可田夕自己,更是魏无忌赖以强撑下去的支柱。
他怎么会不需要田夕?他怎么会希望田夕走?
他在说出“不需要”三个字的时候,就已经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