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再流眼泪了。
十几年前。
所有的事情,该经历的,不该经历的,合理的,不合理的,能想象的,不能想象的,能承受的,不能承受的,是欢笑还是绝望,友谊或者爱情,生命和生活,真善和丑恶,人和人,地界和国界
所有所有的事情,就像日月交替毫无缝隙继承似的在那时候找到了答案。
就是我以为我的人生在那之后就再没有意义了,所以我以为我永远不会再流眼泪了。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演唱会。
我年轻时候没有这些想法和冲动,现在这种年纪了就更不会热衷和有兴趣于此,我宁愿就在小区楼下看人下棋消磨一个下午,也不愿花时间去进行其他事,但是我竟然就鬼使神差的就买了这场演唱会的门票。
这是我最喜欢的一位香港女歌手,她最出名的歌大概是千千阙歌。
但我说了她是我最喜欢的歌手,所以她的歌我都常听也都基本会唱,所以我买这张票并不是单单为了听千千阙歌。
在十年前从非洲回来之后,我一直留在广州。
许多的城市在日渐变迁,但广州,却还能留给我许多不变化的样子,我年轻时和瘦五刚出社会,就来的是这里。
而这次她来开演唱会,或许就是我说的不变化的样子,我在等着,你来了。
果然不失所望,超出想象。
我进入体育场馆之后就整个人都好激动,仿佛重回20岁的年纪一样,虽然身旁和四周围的都是我这种年纪的人居多。
但毕竟真的是第一次。
并且台上的就是日夜听着声音就像一位熟悉得很亲近的老朋友,但却又从未见过,而现在就亲眼目睹,这种情怀感觉难以言语,但心情十足汹涌澎湃就是了。
我个人性格比较怀旧,喜欢的东西都是从一而终,年轻时候喜欢这个,现在还是。
换个说法说就是我喜欢的东西比较挑,能被我挑中的东西,基本就真的喜欢,然后投入感情在里面,所以无论怎么变,有感情在,都一直喜欢。
也正是如此,也就在今晚,在演唱会进行到一半时候,一首歌,前奏响起,仅仅是刚响起,我在座位上毫无征兆的就忍禁不住的眼泪直流,我没有哭,眼泪在流。
这首歌平时我经常听,在广州行走着无论大街小巷,还是闹市餐厅,或者小区楼道都经常听到。
但就在今晚,这一个万人同在的巨大场馆内,这无限喧嚣和激情的时光中,我仿佛四周的一切都在向我扑面而来。
我取代歌手成了这个场馆的中心点,只是四周向歌手为中心投去的,是掌声和叫喊。
以我为中心向我投来的,是无尽的痛苦记忆和惨白画面。
这一刻这一首歌,我一个人在座位上,泪流满面。
静静止不住的泪流,泪流那一片永远的黄金海岸。
静静的漫长的思忆,思忆那些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还有那些曲折艰辛,险阻命悬,离奇灵异的一切经历。
从歌名到歌词,一字一句,所有内容,都像奔腾的尖浪拍打在海中突出屹立的腐黑礁石般的脱缰不受控制的直击我记忆深处的脆弱。
非洲的淘金时光,从开始到结束的一天一分一秒,无数张的人像画面接踵而至的活脱脱的重现着,那些人,那一片土地,那些所有的愿不愿意的事情。
“谁在黄金海岸
谁在烽烟彼岸
你我在回望那一刹
彼此慰问境况
纵是告别也交出真心意默默承受际遇
某月某日也许再可跟你共聚重拾往事
无奈重遇那天存在永远
他方的晚空更是遥远”
浪,风,泪,缘份,缘尽,晚空,海岸,际遇,往事,告别,遥远,永远
这些字眼,每一个每一个,都刺激着记忆最深处的荒凉让我停不下我的眼泪,人生何处不相逢,那些所所有有曾经的人和事。
我曾经以为我不会再流泪了,我以为是结束了。
也的确是结束了,但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事情会结束,但是记忆是永远抹不去的。
结束,但永远不会过去。
那片黄金海岸的人和事,结束,却永远不能抹去。
浑浑噩噩的听完最后一首千千阙歌走出场馆,我的心情已经再难有起伏,因为我重新回到了那一片永远的黄金海岸。
我找了个大排档烧烤了一大堆东西独自畅饮着冰镇啤酒,这么多年来我本来就不胜酒力,三两瓶啤酒下肚已经面前模糊不清,脑袋想东西的意识都随之迟钝,我掏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便沉沉昏昏的侧撑着在椅子上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吧,反正我被人摇醒。
我睁开眼醒来,四周许多邻桌还是热闹一片举杯吹扯,夜市并没有过,看来并没有睡很久,摇醒我的也并不是别人,正是我刚才打电话的瘦五。
“虎落平川被犬欺,凤凰落地不如鸡,你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主动找我,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显示我的伟岸。”
瘦五落座在我对面,嚼吃早已经凉掉的烤鱼盘里面的花生,得意洋洋的瞧着我。
瘦五原名戴劳,在他的家族排第五,是和我从小在村里面就一起很顽皮的一起玩着长大的伙伴。
他父亲是村里的支书,见过世面,对他寄望的人生是以后能戴劳力士。
只是或许一切天注定,一辈子就穷酸瘦样,完全无肥猪大耳的大富大贵之相,差不多一米八的个头才一百斤出头。
而最当初外出一起来到广州打工是因为他,中途转去非洲淘金也是因为他,现在继续生活在这里,有什么事,也还是只能找他。
“一直酒力不行。”
我摆摆手示意无奈,也抓一些凉掉的东西吃着,在这方面我很大方和承认,完全不想和他扯任何嘴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