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几乎是跑到餐厅的,狼吞虎咽地吃了早饭,也不知道自己吃得是什么,就匆匆往房间跑。 我刚刚拐过走廊的拐角,就看到克利切·皮尔森正在我的房间门口东张西望。我吓了一跳,正好他的目光向我扫来,我赶紧退后了两步靠着墙躲了起来。 他在我房间门口鬼鬼祟祟地干什么?我蹑手蹑脚地往旁边挪去,尽量不让他发现。 “克利切好像看到你了,甜心。”皮尔森突然看着我藏身的方向冒出这么一句话,我愣了一下,撒腿就跑。 后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里着急地不行,急忙往前厅跑去,期望能看到莱利。哪怕他不像看起来那么友好,也比我身后的这位强得太多! 我奋力推开前厅的门,却在那一刻绝望了:莱利不在。该死!需要他出现的时候怎么从来都看不到他! 脚步声逼近了。我僵硬地回头,一张带着古怪笑容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伍兹小姐,你为什么要跑啊?是不想看到克利切吗?” 我正想着怎么回答才能不激怒他,免得他做出某些偏激的事情。只听一声轻响,门开了。 我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看向门的方向。 一个穿着有点像护士的女人打开门,小心地探头看了看才走了进来。 “你好?” 我赶紧走了过去,微笑以对,“我是艾玛·伍兹,园丁。你是――” “我叫艾米丽·黛儿,是名医生。”她看我不解地看着她的衣服,笑了,“我知道我看起来有点像护士,不过我的确是个医生。至少,从技术层面上来讲。” 她的眼神落到我身后的皮尔森身上,张口似乎准备说什么,却还是闭上了嘴。 “我带你去找房间吧,黛儿小姐。”我说道,“房间号在你的邀请函里。” “那真是谢谢了。”艾米丽点头,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脸色阴沉的皮尔森,开口,“叫我艾米丽就好。” “好,艾米丽,叫我艾玛吧。” 我们一起穿过前厅,往她的房间走去。离前厅有一段距离以后,她才拉起我的手,小声问我:“那个男人是谁?” “克利切·皮尔森,是个慈善家。” “他看你的眼神,有点……奇怪。” 我看着艾米丽真诚的脸,不知道能不能信任她。 “皮尔森先生其实是个好人,只是脾气坏了一点。”最后,我说道。 艾米丽摇头,“我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可怕,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我点头,心里因为她这两句关心的话语而倍感温暖。 “那我先回房间了。”她跟我说道,我点了点头,看着她的背影被房门吞没。 我因为克利切·皮尔森的骚扰,我不敢在庄园里乱走,只好在屋里面待着。到了中午,日头正热,我有点昏昏欲睡,索性就躺在床上陷入了梦乡。 我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争吵声吵醒。我揉着发痛的太阳穴起来,发现又是那两个人在吵架。 他们怎么有那么旺盛的精力,每天都在吵架? 我叹了口气,穿上鞋子准备去找他们,叫他们不要吵了,省得别人没法安生。 等我到前厅的时候,争吵已经结束,只剩莱利自己在那里生着闷气。 “莱利先生,日安。” “日安。”他看起来虽然很不高兴,却还是尽量保持着好态度跟我打了个招呼。 我组织了一下语言。 “这么说有点冒昧,可是请你不要跟皮尔森先生吵架了。” 他听了我的话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我只是对下作和愚蠢做出正常的反应而已,难道你看到蟑螂还会欢欣鼓舞?” 我错了。谁说上等人不会吵架的?我忘了他是个律师,巧舌如簧用来形容他再好不过。 “但是――” “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我也很累,但听着,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他的语气有点不耐烦,“现在那家伙应该在餐厅里,他看起来挺中意你,跟他谈谈,离我远点。” 跟他单独谈谈?那我宁愿让他们就这样一直争吵下去。可看莱利的样子又不想再跟我说话,我只好自己走开了。 不知不觉我就走到了花园。这里除了我通常没人会去,所以我能在这找到片刻的安宁。 我坐在长椅上,叹了口气。 “小姑娘,到我这里来。”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是谁?我警惕地东张西望。 “过来,到我这。你有什么烦心事吗?” 是……那个稻草人?它会说话? 我不敢置信地走到它面前。 “你会说话?” “是的。我是斯凯尔克劳先生。你有什么愿望吗?我可以实现你的愿望。” 我摇头。一个稻草人能有什么力量。 “我不相信你。” “我有魔力,相信我。” “那好吧。”我想了想,随口说出一句话,“那就让莱利先生和皮尔森先生不要再吵架了。” 稻草人停顿了一下,然后用缓慢的语调开口。 “如你所愿。” 从那天之后,莱利和皮尔森的争吵戛然而止。斯凯尔克劳先生的承诺生效了。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幻想,但我宁愿相信真的有这样一个会说话的稻草人,也不愿打破我心里的期待。 我开始避开其他人的注意,更频繁地去花园。有时候斯凯尔克劳先生会和我说很多话,有时候他又一声不吭,不肯开口。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当斯凯尔克劳先生不说话的时候,我就会跑到艾米丽的房间,跟她在一起。她是我唯一能说得上话的人。跟她在一起的确也让我紧张的心放松了许多。她经常给我讲很多我没听过见过的事,也会给我说一些医学的知识,虽然我听不懂,但是只要看着她,我就觉得很开心。 平生第一次,我觉得我交到了朋友。 一个人类朋友。 尽管如此,我并没有忘记我的稻草人先生。我仍然经常去找斯凯尔克劳先生,尽管他不说话的时候越来越多。 “如果你能时时刻刻都在我身边就好了。”我抱着稻草人带着干草味道的身躯,叹气。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声轻笑。 这花园里怎么还会有别人? 我微微睁大了眼睛,往声音的来源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