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二,现今大生一厂、二厂,锭数总合尚不足7万,而新厂却为十万之数,所需工师甚多,这需从旧厂调选,可能会影响旧厂生产。”
沙元炳说着,张謇只是点着头,他之前还未考虑那么多。
“其三,三厂远设于连云港,虽连云港有铁路、港口之便利,但今日铁路未成、港口未治,自然交通多少不便,若工厂设于连云港,虽得厂地之便,可却可能陷交通之困”
沙元炳的建议让张謇深以为是的点点头,同时又背手徘徊着。
“记得当初,我曾说过,用机器而不自制,是欲终古受成于人,今日六合制出纱机,且比之英美毫不逊色,所以,无论如何,咱们都要买他们的机器,健庵,你知道,咱们虽是商人,可除了自己商人的利益,有时也得筹筹国利若是六合的机器没人敢用,没人敢大用,早晚还是得让洋商给挤兑了,咱们中国,好不容易出了个能造机器的厂子,再怎么着,咱也要帮他过了这一关”
话时张謇神情显得极为严肃,而沙元炳同样深以为是的点着头。
“国商不易,这造机器更不易,机器,大生肯定是要买,但关键是怎么个买法”
接着沙元炳稍思索片刻。
“现在公司帐上有为三厂准备的60万两,若是再凑些差不多就有一百万元之数,若是按这四成首付算,买四五万锭的设备到还是能做到的,与其建新厂,不如先把一、二两厂扩大,这样费用省下许多,再则,咱们可以同六合签下一个大合同”
“大合同?”
“咱们同六合签一个二十万锭,甚至三十万锭的供货意向合同,当然这合同只是未来的意向,可咱们让全中国都知道,咱们大生,一次向六合买了几十万锭的纱机,单就是这份合同就能轰动全中国,现在全上海的纱机不过才四十万锭,只消这个合同一定,大生的名气出去了,六合纱机的名气也跟着出去了,咱们现在买不了那多机器,可其它人却能买,你买点,他买点,这六合纱机自然就能造出来了,”
“行,就这么办”
听着这话张謇立即拍板定了下来,接着他又是一叹。
“李致远啊,夫,也就只能帮上这个小忙了”
“张謇,张季直”
看着穆递来的两份合同,李子诚忍不住念叼起这个名字。
对于张謇,没有任何人会用“商人”去形容他,即便是在百年后,这个人也是一个足以让后人景仰,让后世所有商人自愧的人物,这个人在短短二十年间创办了数百家企业,涉及农业、工业、金融、教育和公益事业。
南通人享受着这位状元公给他们带来的福利,从生到死的衣食无忧,育婴堂、大中小学,工厂彻底解决学习和工作的问题,出行有宽敞的马路,喝的得自来水,用的是电灯,病了有医院,老了有养老院,死了有公墓。
而更为重要的是张謇在南通建了中国第一家免费开放的图书馆,建立了医学学校、纺织学校、工程学校、水产学医,一所所学校改变了南通,南通几乎是在张謇个人的努力下,建成相当完备的经济、文化、教育、医疗和慈善体系,在那些年间,他坚定不移的推行着南通的商人自治,可以说自己想象中的连云港,在某种程度上,就参考着、借鉴着南通。
“藕初,如果你我,能做到张翁五成之功,就足够了”
一声叹息,李子诚却摇摇头,张謇能做到的事情不是自己能做到的,同样自己能做到的张謇也做不到。
“致远,你也太谦虚了,张翁基创十余年,才得今日之成,若六合得十年之功,怕”
李子诚摇摇头,自己指的不是他做实业的心,而是他的那份公益之心。
近代以来,办实业者有之,办教育者有之,办慈善者亦有之,而将三者整合于地方自治的名义下,作为一个社会改造的系统工程付诸实施者,则唯有张謇。而这恰是自己需要向张謇学习的地方。
“说实话,若是有机会,我想请张翁来连云港,顺便再求一副字”
“字?”
“上不依赖政府,下不依赖社会,全任自己良心去做”
微笑着,李子诚站起身来望着这连云港,正是凭着那副良心,张謇做了很多人不敢也不想去做的事情,也正因如此,他们这样的商人才会被称为“实业家”,而非工商业巨子。
“良心这一点,我要向张翁好好的学学”
头一抬,李子诚却又一笑。
“不过,咱们更要学的是这个地方自治,这才是咱们的护身符”
三更了总算是补齐了,希望各位大大原谅无语的昨天的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