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笔挺的敬了一个军礼,向在场的人介绍我自己:“鹰派少尉,米兰达·诺顿。” 但,其实我原本的名字并不是米兰达·诺顿。在军研处的报告中,我是唯一一个挺过实验,并且成功融合了豹派和鹰派基因的战士,是军研处最得意的作品。所以也必须得是最听话的作品,他们试图抹掉我的记忆,赋予我新的身份,一个由军研处培养的孤儿,一个四号地球原著居民,一个鹰派战士,米兰达·诺顿。 可是事情不像军研处希望的那样,我很清楚我没有失忆,我记得我叫李米兰,曾是豹派的战士,记得我曾在三号地球生活的点点滴滴,记得那些从天堂到地狱般的日子,每一天,每一刻,历历在目。 尤其是四个月前审判那一天。 “李米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 “我们希望你能配合调查,不要存侥幸心理,我们已经检查过你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没有任何问题,你不要以这个为借口。” 我努力睁开眼,额头上流过的血已经慢慢凝固,右眼被血块盖住,基本上睁不开了,只有有些肿痛的左眼还能勉强用一用。 前面不远处坐了一圈人,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只有两个人而已,我本以为这场审判会很快结束,可现在看来,并不能如我所愿了。 我没有开口似乎让审判官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又说了一遍,“你最好配合调查。” “米兰……” 我能听出换了一个人说话。 “我想你知道,曾经带过你的三位队长,有两位都给你了很高的评价,你的任务册也是满满当当的三页,这些都能证明,你是豹派最好的战士之一,我们想给你机会,只要你告诉我们你动手的原因,我们绝对会依据你的表现,最出最合适的裁决。希望……” 我尝试深呼吸,可是过分用力让我觉得很难受,忍不住咳嗽起来,我努力克制,可是这阵咳嗽像是身体最本能的反应,我根本控制不住,一声接着一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直到更可怕的声音响起。 警报声的分贝完全盖过了我的咳嗽声,“请D区备战人员立刻前往作战区集合,请D区备战人员立刻前往作战区集合……”,我一直不喜欢听到这声音,现在,更是。 我知道这些人很快就会离开,而我会在这张椅子上,慢慢受着煎熬,那些简单的包扎根本没有控制住我的伤势,我甚至还能感受到我右肩的贯穿伤还在流血,还有我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痛苦……我就快不行了。 我努力抬起头,睁开左眼,环顾四周,他们都已经走了,门口只剩一个身着灰色军装的狼派人员的背影,他停下脚步,扶住门框,向我这边回望。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可以想象,他嘴角扬起的那种浮夸的嘲笑。 如果这是我人生的最后时刻,我真不希望看到的最后一眼是这样的世界。 我闭上眼,靠在椅子上,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什么都不去想,可是脑子里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叫着我的名字:“李米兰,李米兰。” 我努力抬起左眼,看到一个人站在我的身边,离我很近,近到我能看清他穿着白色军装,军装上的徽章,一把枪和一柄剑交叉而立,军研处的装扮。原来,这不是幻觉,真的有人来看我。 “看起来情况不太好啊。” “需要叫军医吗?主任。” “不用,我倒想看看豹派的忍耐力到底有多强。” “去外面等我,我要和她单独谈谈。” 他把我的椅子放平,这让我的呼吸变的更加难受,我放缓了呼吸,尽量让自己撑久一些。我并不期待他和我的谈话,只是不想在和一个军官的说话的时候默默死掉,这样似乎有些太不争气了。 他拿出了别在他口袋上的随身电脑,扫描了我的身体,然后用一种极其高兴的语气对我说:“你果然是纯黄种人血统,太不可思议了。” 我没有办法回应他。 “你知道,现在都是混血,几万人里才能挑出几个纯血统,以前都说混血的孩子聪明漂亮,可现在……” 他忽然停顿住了,笑了起来:“好了扯远了,你不需要知道这个。” “让我看看你的履历。”他手指一拨,眼前投影出屏幕,密密麻麻的东西都是关于我的,我懒得在看一遍,闭上了眼睛。 “很不错,最为战士来说,这种履历可以让你升军官了,可惜你是豹派。”他又笑了。 我没有感觉到讽刺的痛苦,毕竟他说的是实话。 “你知道你现在的情况很不利吧。哦,或许他们会对你说,没关系,你是我们最优秀的战士,我们会给你留条活路的,只要你说实话。千万别信这些,我太了解军务处的这帮家伙了,他们只是希望他们的报告上你的认罪材料是完完整整的。” 我轻轻的哼了一声,这些我当然知道。 “你犯的错可不小,执行任务过程中,打伤战友,然后,押送回战备区时,居然逃出去了,军战处这帮人,居然,居然摆出这么大架势来抓你。”我听到他的笑声满是不屑。“这帮人难道就不好奇你在外面是怎么样挺过这三天的吗?” 我心里一紧,他这话戳到我的心坎上,这三天,我人生中最黑暗的三天,我不想再回忆。还好,他不关心这个。 “好吧,就凭这样的记录,你想活下去,只有一种办法可以选。”他俯下身子,放慢语速,也许是想像我表示他们友好。“和我们合作,军研处最近有项研究需要一名自愿者帮助测试研究成果,你的体质刚好合适。算你运气好,上天眷顾你。” 我努力看着他,看清他脸上的得意,他知道自己在施舍恩惠,正满心期待着我感激涕零的反馈。 “你不用担心军务处,你只需要回答愿不愿意就行。” 我嘴角一抬,就疼的难受,但我还是试着活动活动嘴巴,因为我想让我接下来说的这句清晰准确,“不愿意。” 听到这三个字,他瞪大了眼睛,但很快就又恢复他傲慢的姿态,我能听清他鼻子发出的哼的一声。他挺起身子,似乎不打算再向我表示友好,“我再问一次,你是要放弃我们提供的机会,准备接受军务处的裁决?” 我用尽力气点点头,是,我准备受死,我清楚我此刻的决定意味着什么。 “请你清晰明白的告诉我,你是否愿意接受军务处的裁决,就算是死刑也接受?” 这有这么难理解吗?死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最简单轻松的事情了吗?当然愿意接受,而且越快越好。“是,我愿意。”我拼命喊出声。 可我在他脸上却看到一丝笑容,他扬了扬手中的随身电脑,“就等你这句话了。既然你表示愿意与我们军研处合作,那你即刻释放,由我们军研处接收,现在你是我们的人了。恭喜你,可以活着离开这里了。” 他只要随便动动手脚,这段谈话就变成另外一个样子了。 真是讽刺,我耗尽气力一心求死,却连这也做不到。这就是我们这些来自三号地球的人的宿命吗?活不下去却又死不掉。这里,四号地球,就是我们的炼狱场。 是的,最终我还是活下来了。我从死到生,军研处觉得是他们多年的研究终有回报,而对我来说,只是因为一个人,有了一点动力而已。人,活下去,总需要一点动力,不是吗?” “米兰达诺顿,从今天开始,你军籍隶属鹰派第四大队游击中队。分派至D区第三团戴克大队。明天下午四点前,至D区战备区第三团区向分队长尼克·雷诺报道。清楚了吗?” 我的队长是尼克·雷诺? “清楚了吗?”说话的人又问了一遍。 “是的,非常清楚。”我知道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反应。不能让别人感觉出我对这个名字的反感。 “雷诺队长是D区最优秀的人才,相信你在他手下一定会有非凡的表现。”军研处的珀西主任迫不及待的跑上来拥抱祝贺我。对他而言,今天可能是他有生以来最重要的日子,他的得意作品马上就要出征战场,一旦我有所表现,那他将可能成为这个星球上最伟大的科学家。 可是,在尼克·雷诺手下,我不敢想象自己会有什么样的表现,毕竟,一听到他的名字,我右肩的贯穿伤还隐隐有些疼痛。